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快到宮門時辰曦方才打破沉默“天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我有分寸。”他站在宮門旁,身後是寬闊的廣場,白袍被風掀起,在黑色裏叫囂著孤獨。
“希望如此,你要知道,有些事我們都身不由己。”逍遙晨曦點到即止。
“嗬嗬,好個身不由己。”他笑得無力。
“今晚那個黑麵人甚是厲害,我和辰月聯手,加上那些大內高手也沒能捉住他,隻刺傷了他。”
“現在怕是已經出宮了吧,如此高手已是追不著了。”
說完他飛速的朝宮門掠去,白色的長裳迅速湮沒在黑夜的暗潮裏。
錦繡閣的宮人因照顧不周減俸三月,冰雨、殘劍被拉去案刑司打十五大板以示警戒。第二天早上晨棉便被送回了錦繡閣,暫由錦璃的貼身婢女鴻蒙、朗宇照顧。早朝後風逝來坐了一會兒便走了,晨棉一直在翻著那本《列國遊曆圖》,看上麵的花花草草。晚上晨棉躺在**上,不一會兒,一股風飄入賬內,她知道是那個黑麵人來了。那黑麵人順勢躺進**的裏側,右手托著頭,側著身,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半晌。
“北辰國的五公主逍遙晨棉,人道是個傻子,昨日一見,卻是刮目相看。”還是那淡淡的如水拍竹般沁涼清脆的聲音。晨棉閉著眼,不說話,過了好久,就在她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她喉嚨微動,有輕微的聲音傳出,“解藥。”
黑麵人抬起左手,撥開她厚厚的劉海,一邊往邊旁邊撥弄一邊說“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回來給你解藥?”
“……”
“你最好配合我。”他撥弄她發的手微微一滯。
“你身上有竹香。”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
“這說明什麼?”他似乎是手臂累了,坐起身來,看著她,左手依舊慢慢地撥弄著她的發,墨黑柔順的發從白色修長的指縫裏滑出,鮮明對比的色澤,在寂靜無聲的夜裏,纏繞,分離。分離,纏繞。
“我喜歡。”北辰國在寒涼的北方,竹子罕有,隻在玉龍溫泉那有幾株瘦竹,晨棉隻去過兩三次而已,但對那淡淡的竹香卻是映像深刻。
“這個理由我喜歡。”他聲音裏似乎蘊著笑。
“……”
“北辰之行雖是沒找到我想要的,但,不虛此行。”他說完等了好一會兒沒再聽見那沙啞的回話聲,倒聽見了她均勻的呼吸聲,他愣了一會兒,啞然失笑,在這世上,敢在他身邊睡的如此安然如此放心,她還是第一人。
早上醒來時黑麵人已然不在,晨棉不知那人是何時走的,也不想深究,攤開右手,有一顆紅色的小藥丸,應該是解藥了吧。
自從腳被割傷,父王從沒來瞧過她,隻派人送來了最好的藥材,並將錦繡閣的侍衛另換了一批,應是更加精良。對此,晨棉已是習以為常。
她原本就不該來這世上,現如今能活的如此富裕便有她富裕的本錢,她住在北辰的皇宮,住在最繁華的錦繡閣,穿最美麗的衣裳,吃最好的山珍海味,宮牆外有皇宮裏最精銳的禁衛軍,所有人都愛護她,就連王上雖不喜見她,卻還是給她所有她想要的,隻要她逍遙晨棉開口。所有的這一切她逍遙晨棉都理所當然的享受著。
晚上晨棉依然坐在窗前看著天空,月明星稀,有風拂過,那人自然地走上前,和她並肩而坐,無人開口說話。
許久後。
“你是東萊人?”晨棉靠著椅背,仰著頭看那一輪明月,啞著聲音問道。
“……”他卻沒理,隻一心賞月,應是在賞月吧,晨棉隻曉得他微揚著頭。他從未抬頭看過北辰的月色,卻才知原來不管是故國還是他鄉,月色從來都是一樣,不管你人間如何滄海桑田。
那黑麵人和她沉默著看了**的月色後便再沒出現過,晨棉的生活依舊如昔,隻是北辰王的身體每況越下,四公主隨身陪侍,大皇子和二皇子為皇位之爭暗裏波濤洶湧,國舅之子風大公子和二公子近來也是甚少進宮,隻這三皇子還如以前那般經常過來說一些冷不丁的笑話,他一直以逗笑晨棉為畢生目標呐,雖然每次晨棉都不會理他,他照樣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搖搖扇子。
寒暑來往,一計春秋。
某日陽光明媚。
“還是你這裏待著好,清淨。”
“……”晨棉微閉眼簾,以手支額,擋著陽光。
“你看這夏天就快到了,跟著天也快變了。”
“……”依舊如此。
“你這樣子倒也好。”逍遙晨曦晃著扇子。
“……”換了一隻手支額。
“錦璃最近瘦了很多呐。父王已經下不來**了。”辰曦收了從不離身的鐵輪扇,走到一簇牡丹花下,捧著花朵湊近鼻子,嗅了嗅。
“辰曦哥哥是想做那牡丹花下的**鬼嗎?”一抹嬌俏的粉紅從不遠處的綠蔭下鑽出,很久很久以後,每當辰曦看到這些富貴的牡丹都會想到,這一個春末夏初的時節,不遠處的綠蔭下,那一抹勝卻人間無數繁花的粉紅,帶著少女獨有的俏麗,甜甜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她站在綠色的叢林下,周圍是各色的牡丹,繁花似錦隻是陪襯,烘托出她絕豔的美,她的笑容將他永遠的定格在了十九歲的年少裏,縱然日後光景綿長,他卻隻能回憶起那十九年的芬芳。
“四公主今天真是漂亮,就連咱們三殿下都看呆了呢。”冰雨和幾個小丫鬟在一旁捂著嘴偷笑。
“本公主一向是漂亮的。至於辰曦哥哥,莫不是把我想成是宮外的某個紅顏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