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石板橋,踏上兩邊都是田野的林蔭小道,再走個五十米左右轉個彎拐進一片茂密的竹林裏,沿著被人踩得硬硬的竹林小徑,不多會兒就能看到靠近湖邊的一塊光禿禿的地方。
此時,已經有好些人在那個地方,清理菱角的,收拾蓮蓬的,還有收購菱角蓮蓬的人在那裏稱重交易。不遠處的湖麵上幾個裏麵坐著人的木盆正往這裏慢騰騰的漂過來,岸邊也有幾個木盆被裏邊的人用手劃拉著向湖心遊去,甚至還有幾個小孩子在淺岸灘潑水嬉鬧。
南橋鎮地處南湖境內,常年雨水充沛,水草肥美,其湖內滋養的菱角蓮蓬更是鮮美異常。江南各處其實自古多種有菱角,少說都有二千多年的曆史了,其中尤以南湖菱最為出名。南橋鎮當地便是這種青色外殼,沒有菱角的南湖無角菱。時令季節,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挑著扁擔的小販穿街走巷的叫賣,然後人們一簸箕一簸箕的爭相購買回家。
作為一種頗有聲名的地方名產,南湖菱在本地通常是被當做時令水果生吃,肉質鮮嫩清甜爽口,突出的就是一個鮮字。當然喜歡熟吃的話,放進清水煮沸即可,不僅可以送人,還能當做零食存放很久,剝開外麵煮幹的硬殼,咬在嘴裏粉嘟嘟的,另有一番風味的香。
湖麵上漂浮的多是高至大腿,半米來寬下窄上寬的木桶,或是一些寬大的木盆子。人就坐在木桶中,在湖麵上晃悠悠的穿梭著,采摘上麵新鮮的湖菱和蓮蓬。而在湖中采摘的基本都是女子,戴個寬大的竹條編織帽,在自己家用竹竿子劃分的區域內騰挪著忙活。
葉翔站在這個被踏出來的簡易碼頭上,從旁邊的一個盆子裏拿了朵青色的大蓮蓬,他本想給錢的,結果人家阿姨根本不要,還能喊出他的名字呢,說是她媽媽的老姐妹啥的,臨了更是熱情的往他懷裏硬塞了一捧新鮮的蓮蓬。葉翔撓了撓頭,難得的臉紅了下,甜甜的喊了聲阿姨,坐在旁邊的土嘎達上邊剝著手裏的蓮蓬邊和她們聊天。
蓮蓬是荷花的果實,蓮子就在蓮房的裏麵,白色的圓圓的珠子。蓮子味苦性澀濕,有治交心腎,厚腸胃,固精氣,強筋骨,補虛損,利耳目,除寒濕等功能。鄉下孩子多喜歡把整個蓮蓬剝開,拿著一大把的蓮子,扔進嘴裏慢慢的品嚐。
走了這麼一會兒,葉翔身上的衣服早已經前胸貼後背,全部都濕透了。或許是前幾天吃了蘿卜絲餅的關係,他的嘴角生了點熱瘡,汗水流過又疼又癢,他狠狠的嚼了幾顆蓮子下肚敗敗火。這東西味道有些苦,卻是荷花的精華所在,不止量少而且賣得還挺貴的,必須是當天新鮮采摘的才最有價值。
閑談間,葉翔的目光總是瞄向斜對麵湖裏那個忙碌的小身影,在一眾的婦女間是如此的顯眼。
嘴裏慢慢的嚼著淡淡苦味的蓮子,摸了摸嘴角的浮腫處,葉翔麵色猶疑的說道:“阿姨,這個小姑娘好像是我們學校的,她怎麼一個人在那裏采摘菱角呢?”
阿姨輕輕的歎了口氣,剝著手裏的菱角,小聲的說道:“圓圓這丫頭是個苦命的孩子,她爸爸大前年當泥瓦匠的時候,不小心從二樓摔了下來,斷了一條腿成了坡子,腰椎被磚頭磕了下受了重傷,躺了好長一段時間來修養,現在勉強能走路卻是完全不能幹重活了。”
阿姨說罷抬起頭來,撩了撩額前的頭發,擦著臉上的汗接著道:“他們家裏的活全壓在了她媽媽身上,這會兒他們兩夫妻應該還在打稻穀吧,圓圓這孩子懂事的跑來這裏采完菱角,一會還得回去做晚飯了。”
葉翔了然的點點頭,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個小姑娘確實蠻懂事的,從小就要分擔家裏的困苦,幫助父母親分憂解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