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郡主府,抬頭望天,莫筱米才覺得天是真的高遠,看著都覺得自由。
“嘿,莫筱米,你剛才唱的什麼歌呢,真不好聽。”林雅旬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不久的以前,莫筱米也曾經和死黨章玲玲這樣勾肩搭背的上街。
如此親密,單純美好,自由自在。
莫筱米大笑,刮他的鼻子:“小豬怎會欣賞?”
“我不是小豬。”林雅旬揮臂抗議,然後他看著莫筱米,很認真的說:“筱米,其實你不開心,對吧?”
莫筱米怔怔的愣住,點頭。
“是為什麼呢?姐夫嗎?”
莫筱米在他胸前打了一拳,嗔怪道:“去!我……我想爹娘了。今天是中秋節,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
林雅旬半信半疑,提議:“那不如,我們去看他們啊。”
“這麼晚?”
“怕什麼,有我這個弟弟保護你呢。”他挺了挺腰板,好象自己真的有多偉岸。
莫筱米笑著搖他的衣袖,眼角笑的彎彎,歡欣雀躍的說:“好耶!我們現在就去。”
他們踩著月光,出了城,又踏上鄉間小道,靜謐的夜晚,聽見悉悉索索的蟲子跺在草叢中淺唱低吟;他們遇到一隻咕咕叫的貓頭鷹,嚇的尖叫一聲,然後相視一笑;他們路過一間民房,聽到許多男人大聲賭錢,莫筱米惡作劇的叫:“官府來抓賭了!”拉著林雅旬飛一般的逃離,然後在一處地方停下,喘氣的同時咯咯大笑;他們經過剛收割完的稻田,剛下過一場雨,踩的鞋底都沾上了泥巴……
下半夜,終於到了莫家土屋。
熟悉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才叫回家吧,還沒進門,就有了歸屬感。
莫筱米停下,收斂起剛才的放肆,放在門上的手等了好久好久卻敲不下去。
林雅旬給她一個鼓勵的笑:“他們一定也想你了。”
篤!篤!
篤!篤!
木門拉開,娘睡眼惺忪憔悴的臉就映入眼底。
淚腺忽然如洪水泛濫。關在地牢裏她不哭,被板子把屁股都打開花了,她莫筱米也不哭,有刺客,她依舊不哭,但當她看著娘蠕動的雙唇,渾濁濕潤的雙眼,再也忍不住,一頭紮進娘的懷裏,嚶嚶的哭了起來。
娘摸摸她的頭發,三人來到屋內。
點了小小的油燈,照的爹和娘滿臉溝壑的臉笑開成了一朵菊花。
娘忽然想起什麼,櫥櫃裏一陣摸索,拿來看,竟是已切了一半的月餅,她說:“筱米不在家,吃著吃著,就想留一半給閨女。遊少爺,你對筱米真是好,半夜了還帶她回家。我就知道筱米這閨女離不開我,想啊,想啊,總算盼到了。”
她以為林雅旬是遊司棠。
爹不說話,隻看著筱米笑,又看看林雅旬,還是笑。
筱米望望林雅旬,想要解釋,林雅旬這家夥趕先拍著胸脯保證:“娘!放心,我一定對筱米好!”未了,還要嘿嘿一笑,占了便宜似的偷看莫筱米。
月餅真甜,莫筱米眼角還閃著淚光,現在嘴角又帶著笑。
娘粗糙的雙手,輕輕抹去她的淚水,寵溺的道:“又哭又笑,貓兒撒尿。”
莫筱米就真的貓一樣鑽進她的懷裏,拱啊拱。
可惜,美好的時光都是短暫的,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去。
千叮萬囑,依依不舍,林雅旬將身上的錢都留給了兩位老人,兩人才原路返還。卻都沒了剛才的興致,夜黑如濃墨,莫筱米啞然無語,林雅旬也不再聒噪,安靜的跟在身邊。寂靜的夜裏,隻聽見兩人的腳步聲,夜便顯得越加可怕。
黎明前,終於還是到了遊家。
抬頭去看朱門大匾上鬥大的“遊俯”兩字,莫筱米隻覺得一陣陣生疏拘束。
她不屬於這裏,這裏不是她的家。
但終究還是要進去。
怕這個時間回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繞到後門,選擇翻牆。
終歸不是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