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炮台遠去的風聲(1 / 1)

威遠炮台遠去的風聲

車上了威遠島,繞著山邊轉了個大彎,司機說前麵就是炮台。眼前一下開闊了,風也大了,路邊枯黃的野草隨風擺動,漸漸模糊在遠處,仿佛一切都那麼荒涼。戰場上的殘戈、橫旗、臥屍,都看不見了,一歲一枯榮的野草遂成了曆史的印記。

一陣顫抖,車進入泥路。一道大橋從左側山中橫空而出,看其氣勢,我知道這就是虎門大橋,橋下便是威遠炮台,現代文明與古代曆史注定要在此交相輝映了。

我沿著炮台外牆的古道,慢慢走著,我知道沒有資格做一個曆史的審視者,所以不會駐足沉思,但看見牆台上飄揚的各色龍旗,我還是停住了。這龍旗不是大清王朝的那一麵,而是管理者為了重塑當年風聲獵獵的壯烈場麵而掛上的,但這很容易讓人感歎:大清的龍旗已倒在曆史的廢墟上,敵人還在上麵狠狠踩上幾腳。

古道的盡頭,是海戰博物館,建築是現代的,曆史已被陳列,供人憑吊。

珠江出海口呈現在眼前,海麵有點薄霧,望不到對岸,輪船轟鳴著爭流而上,大的,小的,從虎門大橋下駛過,消失在霧靄中。當年,這水道上是設置了兩道木排鐵鏈的,和南山的炮台號稱“鐵鎖銅關”,令無數堅船利炮望而卻步。這木排鐵鏈已沉睡海底,不見天日,卻可以聽到輪船的轟鳴和岸邊的風聲。

踏上炮台,我有點遲疑,孤身隻影,我害怕耳邊響起轟隆的炮聲和清兵的呐喊。戰爭,我沒有經曆過,甚至連打架也沒有參與過,有過的,是跟戰士一樣的憤怒和咆哮。作為聆聽者,我不願麵對曆史的沉默,於是,我踏進炮台的巷道,踩在曆經滄桑的青麻石上。

殘垣斷壁,古榕鬱蔥,垛口一個連著一個,青麻石作壁拱頂,每隔一個垛口,就有一尊六千斤的大炮,大炮墨黑粗糙,炮身上鑄有字,可惜經海風潮氣的腐蝕,已模糊不清。炮口對準江麵,充滿著赤裸裸的仇恨,曆史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段閃耀的導火線,那一聲嘶啞的“放”,那一個迸發的火球,那一股飄飛的濃煙。曆史需要重提,讓後人銘記,就如垛口下的江水,永不停息地對著岸邊的青麻石拍打、激蕩。

我沿巷道前行,偶爾驚起幾隻覓食的山鳥,它們躍上牆頭,望著我,我對鳥淡淡一笑,幸好,我驚起的不是清兵沉睡的靈魂,否則,關天培要責怪我了。我繼續小心地前行,前麵有個石階,可以登上炮台的天台。拾級而上,眼前壯闊,珠江口盡收眼底,為什麼要在此建炮台,不言而喻。這個天台,幾十平方,可以容得下七八十人,中間是一個露天炮位,一尊八千斤的大炮對著江麵,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天台側邊長著幾棵相思樹,枝葉婆娑,或許它們曾給關天培遮過陰。這裏曾經人聲鼎沸,而今天,隻有我一個人,多少有些冷清。

我在分叉的山路尋得幾個炮位,都沒有大炮,我有點失望,或許我不應苛求,曆史本就是殘缺的,隻有人們去遙想感懷,它才會豐滿起來。

石階路到了山脊便接上巷道,巷道是挖地而成的,兩邊砌青磚為壁,每隔幾十米便有拱洞在兩邊,大約是供士兵休息用的吧。在今人看來,這無疑是戰壕與防空洞的結合。

我走出巷道,到了南山頂,樹木太盛,看不見大海,但我又聽到了車流聲,我知道虎門大橋就在身邊。我笑了,其實曆史和今天並不遙遠。

西南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