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聽過幾次,可是這道聲音劉羽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那人肯定是八十八師的參謀長張柏亭。
劉羽雖然敢在團副謝晉元麵前無法無天,可是在見到了師部的長官之後,也隻能將扼住馬飛喉嚨的手鬆開,與此同時老老實實的立正敬禮,向長官問好。
張柏亭倒沒有訓斥劉羽,而是緩緩說道:“中民兄,劉羽,你們兩個應當知道,下達命令的其實並非是馬飛上校,他也隻是一個執行者,真正的決策者實際上是工部局,而工部局目前也是迫於日本的壓力而不得不為之,如果工部局真的隻是暫時保管,而並非收繳我們的武器,其實我們還是可以考慮答應下來的,如果我們不同意,事情鬧大了,恐怕我們會真正的在國際上被孤立起來,這對我們的抗戰絕對是極度不利的。之前工部局副董何德奎先生已經向我保證過,隻要你們肯將武器交給他們暫時保管,就一定答應讓你們和師部彙合,中民兄,現在的形勢變幻莫測,遲疑一刻鍾,說不準形勢就會發生變化,如果不早做決定,萬一有什麼變化,恐怕你們這一批抗戰精英、民族柱石就再難返回部隊了,而這,將會對全國全軍造成怎樣的打擊?”
聽到了張柏亭的話,謝晉元沉默了,作為一個中校團副,他不能像劉羽那樣不顧中國和英美邦交的大局,更何況現在還有師參謀長的保證,此人無論是私交還是公義都完全值得自己信任,既然如此,那自己還有什麼猶豫的呢?
“劉羽,你認為呢?”謝晉元的意誌顯然動搖了,可是他又感到自己這樣做有些對不起軍中的將士,所以竟而以長官之尊來詢問自己的勤務兵。
劉羽作為謝晉元貼身的勤務兵自然知道謝晉元和張柏亭之間的關係,再加上他也不認為硬拚下去會有什麼好結果,便點頭說道:“我的看法和參謀長一樣,既然有工部局的點頭,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差錯吧?”
“既然如此,那我們立刻返回大廳,讓弟兄們交出武器,馬飛上校,對不起了,剛剛讓你受驚了。”謝晉元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馬飛敬了個軍禮,然後就在張柏亭的陪同下離開了地下室。
而結局顯然是沒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的,當謝晉元宣布讓八百壯士交出武器的時候,整個大廳頓時一片嘩然,如果不是因為謝晉元和張柏亭在軍中有足夠高的聲望,僅僅這一句話,他們就會被懷疑成是漢奸賣國賊,而即便相信這兩位不會這樣做,所有的將士都忍不住憤憤不平。
“憑什麼?當初日軍以數倍的兵力進攻四行倉庫,我們哪怕是死都不肯退一步,憑什麼就這樣輕鬆的被英國了繳了械?”
“我們寧願再回去與日軍血戰到底,也絕對不願如此苟且偷安。”
“洋人什麼時候講信義了?他們的保證屁都不是。什麼?你說何德奎是我們中國人?可何德奎又怎樣?溥儀還是中國人呢,潘汝耕還是中國人呢。”
所有憤怒的士兵都將槍口對準了英國士兵,這一幕讓那些明白事情真相的英國士兵不由得腿肚子打轉,這些中國士兵連凶狠的日本兵都不怕,難道還怕他們這些戰鬥經驗並不怎麼豐富的雇傭兵?萬一對方真的開了火,恐怕不管外交會怎樣,他們這些人一定是最倒黴的。
到了最後,雖然他們在謝晉元的勸說和張柏亭的保證下勉強接受了上交武器的命令,可是卻依然有人對此感到深深的不滿,其中態度最堅決的那個人完全出乎了劉羽的意料之外,因為那個人竟然是一直跟隨在他和胡雷身邊甘當小弟的周豹。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團副和參謀長非要決定向洋人妥協,那標下隻有選擇離開你們了,我周豹,第一營第一連一排一班上等兵請求退伍,還請參謀長和團副答應。”
“周豹,你小子胡鬧些什麼?還不快快向長官道歉?”現在已經升任一排副排長的胡雷見自己的兄弟不知為何竟然犯起了糊塗,連忙衝著他大聲喝道。
可是周豹卻絲毫不為所動,對著劉羽和呼雷說道:“團副,老大,老二,兄弟們,多謝你們一番好意,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們對我的關心和幫助,忘不了咱們一起痛快喝酒暢快殺敵的日子,可是我卻不能接受我們對英美的妥協,這些洋人根本就不可靠,抗日需要我們所有中國人的一起努力,而並非是要指望外國的垂憐,小弟的話言盡於此,希望我們日後再有見麵的日子。”
說完之後,周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銀行大廳,雖然周圍有執勤的萬國商團軍官和士兵,可是卻沒有一人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