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望過去,一個雙十出頭的年輕男人,身穿布衣,腰間一枚綴流蘇赤色令牌,麵貌平淡無奇,手提一把玄鐵劍慢慢走上台來。
“崤山派大弟子,洪九。”洪九抱拳道。
那男人模樣一直是從容而溫和的模樣,比起武者,更像是個秀才。
她感覺到掌心骨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又看看止水,竟發現他神色變了些,眉目一絲皺褶,又看櫻桃,櫻桃直接鎖住了秀氣的眉,眯起眸子。
隻聽那男人道,露出的笑容清朗無害,“六朝神樞堂,二十四節使,春分。”
六朝神樞堂五字一出,眾人唏噓,神色各異。
開年以來六朝神樞堂已經以各種方式在江湖中迅速流傳開來,兩人拉開距離,鈴聲一響,洪九一聲喝,銀槍瞬息直刺而去,銀光在黃昏中一晃而過婉若遊龍。
開場便放出殺招,看來他也看出對方不好擺平,速戰速決,前三場皆是最後這招定勝負,雖看似直接猛衝,實則槍法精準迅速,第一擊隨後一整套狠戾槍法銜接完美。力道巧妙,內力渾厚,令人措手不及,若直攻,必震飛手中武器,若防禦,那銀槍可鬥轉刺入破綻,若躲閃,則第二擊絕躲避不及。若是有意,可直取對方心口,眨眼之間,已見勝負。
的確是眨眼之間。
眾人尚未看清楚,前三排觀眾已睜大了眼睛。
春分依舊是溫和的麵龐,手裏提著這段的銀槍,而手中的劍已經切入對方心口,青燈見得出是心髒的位置。
那洪九張了嘴巴微微抽搐,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幾乎要蹦出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胸口未留多少血,以至於從春分身上滑落時,春分依舊是幹幹淨淨的,麵帶笑容。
他回過頭望向主持人,後者反應過來,宣布了勝利。春分拔出劍,鮮血這才淌了一地,浸在擂台的木質地板上,黃昏的光芒鋪上一層瑩瑩的金。
英雄大會開場便見血,雖參與者都會簽生死狀,但首日便落下屍首令人日後幾天又不好的預感。
晚上客棧也是早早睡了,第二日堪伏淵沒去,隻是止水和青燈跟著去看了,一日下來果不出其然,皆是六朝神樞堂的人,場場見血,大會內氣氛詭異不少,不少躍躍欲試的新人也打消了念頭。奇怪的是,每次上場的人不一樣,青燈見一神樞堂選手下台,直接走向大會觀眾席遠處停著的一方轎子,作揖行禮,轎子由兩名白衣少年擔著,也不知這轎子裏是何人。
“還真是張揚啊。”止水哼唧一聲,一掃排行榜,因挑戰了毅照門首席選手迅速躍到排名十三。
這架勢,妥妥是要衝第一的。
夜裏堪伏淵飲茶道:“明日你上場,注意些。”
“是。”
第三日止水上台,堪伏淵坐於一旁閣樓二樓露天茶間往下望去,青燈一旁煮茶,竹簾降下一半恰好遮住坐席上人的臉,樓下人群皆無法看清人的模樣,但這兒卻將台下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場便是,清晨微漠的光芒下止水一身深藍勁裝,扛著大刀才上台階,頭巾發帶在空中飄揚,台下的人一見皆是震驚。
“這是……夜凝宮護法?”
“原來夜凝宮當真是參加這次大會的。”
“不知又有什麼企圖……。”
止水扛著刀冷冷四下一掃,台下屏息。
第一場連刀都沒拔,對方牟勁兒殺來兩招止水懶懶散散架過,一掌劈下去將對方打飛。連熱身的目的都沒達到。
“啊,那選手不是鳳華門大弟子嗎?上次敗在徐孟天手下,身手可是響當當的。”
隔著茶館竹簾青燈聽見隔壁的議論,約莫有些了解夜凝宮為何不參加英雄大會了,實力差距太大浪費表情,這般想來,江湖門派間許多德高望重的長老和掌門也不屑去參加,總覺得降低了身份,是年輕人做的事兒。即便如此英雄大會在江湖上的號召力依舊,排行榜與兵器譜依舊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第二場便是六朝神樞堂的人。
青燈一看一愣,竟是昨日帶頭見血的春分,春分依舊是清風般溫和的微笑上場,提著不起眼的玄鐵劍。
止水眼睛咧開一條縫,抱拳,“夜凝宮護法,止水。”
春分笑道:“六朝神樞堂二十四節使,春分,小弟驚蟄似乎在貴宮逗留過久呢。”
“哦,你說上回那個傳信兒的小不點?”止水掏掏耳朵,“他對宮主大不敬,被骨瓷封起來了。”
“既然如此,神樞堂擇日再登門拜訪,如有不敬在下替他道歉。”
春分不怒笑道,止水見他的笑,眯起眼,手握住身後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