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白駒過隙。撚指一算,蘇辛詞住在宣府也已十日有餘,
宣家三輩兒之前,不過是饒有些家資的走馬販子,後來到了宣正賢的爹爹這一代,便在樊城落戶生根,於繁華的大柵欄街開了一家名為宣廣居的金鋪,專門販賣製作精良、款式新穎的金飾。機緣巧合,宣爹爹手工製成的雙翅墜瑪瑙金鳳凰發簪被呈送給了當今皇太後,頗受太後青睞,自此宣廣居的字號算是打響了,客人絡繹不絕,生意異常火爆。
民間流傳一句順口溜,恰恰可以說明宣家金飾的熱銷:“頭插宣廣金,腳踩內聯升,身穿八大祥,腰纏四大恒。”老爺子病逝,宣廣居便落到宣正賢手中,他並沒有繼承老爺子的手藝,但卻在用人識人上頗為老辣。這宣廣居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在四五個大城裏都有分店。
經過宣正賢這十幾年的苦心經營,宣廣居名氣震天響。而這宣家也住進了七進院落,家中使喚的奴仆丫鬟有二十幾人,馬廄裏養了七八頭高大健壯的公馬。與京城那些商賈巨富相比,自是算不得富貴,但在這小小的樊城,卻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嘖嘖,幸好家裏有三少爺宣然,若不然縱是有萬貫家產,也要被那大少爺敗壞盡了。”梅子一邊磨牙嗑著瓜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蘇辛詞嘮著家常:“小姐剛到府上沒幾天,自是不了解大少爺的脾性。他這人,不甚讀書,整日裏遊手好閑,還總是上繡樓裏拈花惹草,又喜歡推牌摸胡兒,要麼人稱浪子安呢。”
“老爺難道沒有管教過他嗎?”辛詞隨口問道。
“管過,怎麼沒管過。聽說光竹板子就打斷了四五條,但是這大少爺就是這麼一個閑人,打也沒用,反而招來一肚子悶氣。後來老爺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大理睬大少爺了,隻要他不太出圈兒,老爺就假裝沒看見,任得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去撒酒耍錢逍遙快活。
同為兄弟,這三少爺卻恰恰相反,知書達理自是不必說,對待下人也是彬彬有禮,若是去京城考取功名,指不定就成狀元郎呢。但三少爺孝順,不願離家,自成年後便跟著老爺東奔西跑,打點生意,真是百裏挑一的好男兒。”梅子說著眼角含情,一張小臉紅賽蘋果。
辛詞斜楞了一眼,便扭身望向窗外,靜靜地想著心事。自那日從縣衙回府,她便再也沒見到過老爺宣正賢和宣然,聽說他們倆去外省顧看生意了,要月末才回來。至於聲名狼藉的宣家大少宣安,聽聞迷上了一個暗娼,正在情濃之時,這些日子全都呆在那女人的家中寸步不離,如膠似漆。這倒讓辛詞長出一口氣,之前她還擔心宣安會趁老爺不在府而來調戲自己。
某日,辛詞正要進三夫人房裏請安,卻忽而聽到有男聲在三夫人房內響起,她轉身欲走,卻聽那男人說:“三夫人,小少爺這病急不得,要慢慢調理才好。”
辛詞頓時收住步子,她對三夫人所生的小少爺有幾分好奇,在宣府這些日子,她從未見過小少爺宣夜。有時辛詞故意套丫鬟梅子的話,卻也打探不出關於這位小少爺的隻字片語。
隻知這位小少爺年齡不過十七八歲,因染隱疾,從未踏出過宅院半步,平日裏隻有一個叫書畫的伶俐小廝伺候在旁。那小廝鮮少與眾人廝混,是以眾人並不了解這位近在咫尺卻又難能謀麵的宣夜少爺。唯獨柱子曾偶然窺見過宣夜一次,據他所言,那位宣夜宣少爺貌似芙蓉,神如秋水,柔柔弱弱不似男兒郎,倒像美嬌娥,全是些極盡調笑之詞。
辛詞去給三夫人請安的時候,也委婉地打探過這位小少爺的事情,卻都被三夫人單蓮搪塞過去。辛詞見單蓮不願提及,也不好多問什麼,隻是把這份好奇藏在心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