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杜平的身後,任由海風吹打。
前方,是一片漆黑的深海,遠處,沒有任何光源,除了身後不遠處的汽車大燈。
他努力克製了自己想要把那單薄身影擁入懷中的衝動,感受時間慢慢流逝。
坐在沙灘上的杜平,如同一尊雕像,他雙手環膝,胸口抵著膝蓋,微微曲著背。二十四年的短暫人生,如同電影似的,一幕幕不停從他眼前掠過。
如果——
他輕歎了口氣,看著深邃的遠方,聆聽如同來自遠方的波濤聲。如果——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是否現在隻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上班族呢?
直到黎明衝破黑暗,遙遠的盡頭露出了一絲光芒,風,漸漸小了,他渾身顫抖了一下,站了起來。
他一轉身,視線在空中與石飛祖相遇,許久,兩人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
杜平眨了眨眼睛,某件事情,他必須去完成。於是,他武裝起了自己潮湧的心情,硬是揚著下巴抬起了腳步。正當他與石飛祖擦肩而過,突然,他的手腕感受到了來自石飛祖那強大的憤怒。
“放開。”他冷冷道。
“平!”石飛祖咬著牙齒,眼睛深處埋著深深的哀傷,“不要走。”
“放開。”
杜平已經下定決心,石飛祖的挽留讓他激動萬分,可是,他更不想讓自己的信念功虧一簣,他要去完成最後的謝幕。
“你為什麼總是那麼任性?!因為你的偏激,你內心熊熊燃燒的複仇之心,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哪?!為什麼到了現在還不肯回頭?!”
“因為我是操盤手。”說著這句,杜平狠狠甩掉了石飛祖的手,頭也不回沿著海岸線而去,直到石飛祖再也看不到那點模糊的身影,他絕望的走回到了車邊。
後座,還橫躺著趙越明已經冰冷的屍體,那嘴邊的從容微笑,是他留給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寬恕。直到那一刻,也許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傷害石飛祖,更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陳發天傷害。這是他一瞬間的想法,還是二十九年來埋藏在心中的願望呢?也許,趙越明愛是自私的,他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兄弟朋友,可是,石飛祖從來沒有怨過他。
石飛祖看著趙越明的屍體發狂大笑,他隻能用不停狠踹著車子來發泄心中的萬般情緒。許久,他終於平靜了下來,遠處的晨光散滿了微微起伏的海麵,他坐進車子,發狂似的朝著警局飛奔而去,他想要截住杜平,他不能就這樣失去他!
車子飛馳了起來,隻要一個拐彎,就可以看見警局,可是當他的車子剛拐過彎,果真看到了
杜平,可是他的身邊竟然還站在季修!
他猛踩油門,車子在下一秒攔在了兩人麵前!連門都沒有開,他直接從車子跳了下來!
季修驚訝的看著石飛祖,又看到了早已經麵色發青的趙越明,唇瓣抖動了兩下。
“修——不要讓他進去!”
石飛祖一把拉過杜平,可是杜平的左手和季修的右手用手銬拷在了一起,他一用力,被緊緊拷在一起的手腕被他拉出了一條紅色印痕。
“這是他的決定,啊祖。”季修沉痛的說。
“不——!平,給我個機會,我會好好照顧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再給我一個機會吧,平!”石飛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抓著杜平的手臂,不停搖晃著杜平,可是,始終麵無表情的杜平那空洞的眼神穿越過石飛祖飄向了遠處。
“啊祖,不要這樣!”這樣的石飛祖讓季修看到痛心疾首!那個英姿勃發的督查已經當然無存!
“修,求你,把杜平還給我吧——修!!”他猛地朝季修吼去,“修,我已經錯過了他二十四年,我不想再錯過他今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啊!”
“平——!平!二十四年前我就愛上你了,平!我愛你啊,平!”石飛祖已經渾身顫抖,他緊緊抱著毫無反應的杜平,恨不得將他揉碎在了自己身體之中!那一天,改變了他的一生,他對身邊的女生毫無興趣,隻是一味的追逐著心頭那虛幻飄渺的身影,可是直到他在醫院看到病床上的杜平時,他才終於明白了他的尋找,就在眼前,而他錯過了二十四年!
“啊祖,放手!”
石飛祖紅著眼,慢慢轉過頭怪異的看著季修,沙啞的嗓音道,“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