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收到一張名貼,隻說是京城故親之子前來拜訪。整個名貼被一層杏黃色帶淺金色絲線的絹布包裹著,端正而遒勁的字體寫在名貼上,隻說明幾時前來拜見,卻並未注明拜訪之人的名姓,這讓他一時想不到有何人能從京城跑來相見。反正今日就要見到了,又何必在意呢!
這日天氣晴好,萬裏無雲。不管葉老爺心中如何猜測,總算見到了來人。剛看到這位公子之時,葉老爺也是吃驚不小,這樣如嫡仙般的人,自己倒真沒見過幾個,一時之間也猜不出來曆。將人請進客廳,客人帶來的侍從便守在門外,葉老爺見那侍從腳步沉穩,肅手恭敬,心下有幾分明了。待兩人分賓主坐下,隨意客套了兩句便問起了來曆。
過了許久,伺候的下人倒看出一絲不對勁,剛開始老爺還以長輩的身份接見這位公子,可才說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老爺的態度即變得恭敬異常,連帶下人們也都小心了起來,隻怕這位公子爺的身份不簡單。
兩人談話的時間並不算久,葉老爺也隻是小心提起話頭,直到這位公子提出想去園中走走,葉老爺才算鬆了口氣,雖說大冬天的湖邊根本沒什麼看頭,還好今日太陽高照,又沒什麼風,走在湖邊曬曬太陽也是極好的。葉老爺吩咐下人在浮碧亭中準備了些茶點,便陪同公子爺一路慢行至景湖邊。
湖中荷葉早已殘敗,如今隻有一汪湖水,微泛漣漪。湖邊皆是瑟瑟老枝,枝上仍有少許未敗的青色葉子,腳下的泥土上都覆著一層枯黃草皮,被太陽一照,將其上的霜晶慢慢蒸發了去,或者結成露水滴落於泥土之中。兩人不過慢行了一段,腳下的鞋子就已被沾濕不少。
走至亭中之時,已有熱茶泡好,這位公子也不客氣,端起茶碗細品了起來。此人神情冷峻,鳳眸若寒星,原來緊抿的嘴角略為放鬆了些,倒顯得麵目柔和了許多,一身雪白衣裳,連外邊穿著的鬥蓬都是雪白的。
這位正是初雪在醉仙樓門前見到的那位十七、八歲的公子,她也曾在禦花園小樹林中碰見過,躲著他的原因是因為:他就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當朝的六王爺司昊傑。
司昊傑卻又為何要微服來葉府呢,除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外,還因為葉府的老夫人與當今的太後都是許氏同族,不過兩人隻是遠親而已,平日裏並無來往,而且老夫人嫁過來已有四十多年了,當初京城的熟人早已不知在何處,今日卻被他拿來當作拜訪的借口。其實要真論起輩份來,太後也要叫葉老夫人一句表姑,葉老爺自然不敢也不會去攀這樣的高枝,又不想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也自然沒有問他是否要見自己的母親一麵,暗地裏卻在猜想這位王爺是否隻是遊山玩水到此一遊而已,又隱瞞著身份來到江州,自然是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也就沒有相見的必要了。
紫緣今日穿著一身淺黃色衣裙,外罩同色短襖藏身於湖邊一角,那裏有許多桃樹,也算遮住了她的身形。隻是距離有些遠,對那位訪客的容貌見不太真切,看那位身形氣質不似一般,的確極像京城裏的貴人。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一下抓住,回身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娘親李氏。紫緣輕拍了拍胸口嗔怪道:“娘親,嚇我作什麼?”
李氏微微一笑,道:“隻是見你在這躲躲藏藏的,想問問你要幹什麼而已。”
“沒,沒什麼,我正打算回房呢!”紫緣不太自在的回了話。
李氏也不聽她的辯解,直接拉住她的手,就沿著湖邊走出桃樹林,紫緣正待出聲,李氏便示意她不要出聲。兩人悠閑地慢慢走向湖邊的回廊,好似遊園賞冬景的樣子,待步上回廊之時故作才發現了亭中有人,本著不失禮數的姿態,略鎮定後微笑朝著浮碧亭中行去。
葉老爺沒想到李氏母女也走到這兒來,看到六王爺並沒有特別的表情後,才略放心了些。待她們走近之後,起身向六王爺介紹道:“六公子,這是拙荊李氏與二女紫緣。”說完轉向剛來的兩人,“快過來見過六公子。”六王爺在交待身份時便說過,希望除了葉老爺以外無人知道他的身份,葉老爺自是遵從。
李氏母女都已知其身份,仍作未知般對他行了一禮。李氏坐於葉老爺身側,而紫緣卻隻好立在其身後,眼神不時偷偷打量著眼前的貴人。
司昊傑雖表情冷淡又言語不多,但也已細心觀察了一番葉家二小姐葉紫緣,嬌豔出塵、玉貌珠輝、行動婀娜,確實是一個美人兒,隻是這樣的人真的能寫出‘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這樣的詞句嗎?他心中有些不敢相信,隻是並未表露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