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離寧波府治鄞縣四十多裏,定海城被岱山軍攻占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了鄞縣,整個寧波府的士紳們陷入恐慌之中。
鄞縣城城門緊閉,整個府城如臨大敵,此時寧波知府出缺,同知朱之葵通判孔聞語親上城頭,召集官兵衙役守城。因為他們不知道岱山軍會不會順勢攻打寧波。
各世家家主湧到楊府,緊急商討著對策。就連張敬賢也被特邀出席。這回再沒人敢嘲笑他和任思齊的關係,因為若是事情緊急,說不定還要求他去任思齊那裏說和。
“這王之仁真是飯桶,堂堂一個總兵連小小巡檢都打不過,還被人端了老巢!”屠獻宸氣哼哼發著牢騷。
“發牢騷有什麼用,現在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
“任思齊不一定知道王之仁是受咱們指使吧?”一個士紳心懷僥幸道。
“姓任的不是白癡,肯定能想出事情的因果,再說了王之仁被任思齊打敗,被俘虜的人肯定不少,任思齊豈會問不出他們為何發兵?”另一個士紳馬上打斷了他的僥幸。
士紳們七嘴八舌,議論開來,抱怨的、後悔的,惱恨的,叫囂著向朝廷請兵剿滅任思齊的,整個大廳嗡嗡的如進了一群蒼蠅。
很多人口氣強硬,可蒼白的臉卻顯示了他們內心的膽怯。
“都住口吧!別說那些沒用的,還是想想對策吧。”楊秉鼐不耐煩的拍著椅子上的扶手,大聲嗬斥道。
士紳們一個個的閉上了嘴巴,麵麵相覷間,卻全無對策。
王之仁既然被擊敗,整個浙東基本上再無兵可用。隻要任思齊想,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沿著甬江而上,攻進寧波府城。
至於向其他地方請兵,向朝廷報告,請朝廷處罰任思齊?拜托,不要那麼幼稚了。
離寧波最近的就是駐紮在杭州的浙江總兵方國安的軍隊,可是想調動方國安,不是寧波府能夠做到的。必須上報朝廷,由朝廷下旨。
可是南京遠在千裏之外,就是騎快馬也得數日才能到達,一來一回,等方國安派兵來援,寧波早就被任思齊攻下了。
即使把任思齊攻占定海的消息報告朝廷又能如何?事情的起因是王之仁擅自發兵攻打岑港,任思齊才被迫還擊,責任根本不在任思齊一邊。
當然士紳們都是文人,有顛倒黑白的本事,可是麵對無比強勢的任思齊,他們現在害怕了,根本不敢再撩他的虎須。
“還是去和任思齊講和吧,看他怎樣才會退兵!”沉默半天,錢樹清才黯然提議道。
大廳上一片沉默,眾士紳沒人符合,卻也沒人提出反對。
“就這樣辦吧!”楊秉鼐自然明白眾人心中所想,無非是既惱恨又無可奈何而已。
可是就算議和,那任思齊必然會提出非常苛刻的條件,最起碼被他俘虜的海船大家別想再要回,這讓眾士紳非常心痛。
“那任思齊會有膽子攻打寧波嗎?這可是造反!”一個士紳呐呐道。
其他人對他的話同樣沉默,京師都被攻破,崇禎帝都已殉國,國事如此,還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
任思齊雄踞海外,若是真的造反,朝廷除了安撫又有何對策?
“派誰去任思齊那裏?”楊秉鼐又問起了議和的人選。這下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張敬賢身上,直讓張敬賢有一種眾望所歸的感覺。
“還是請張賢弟前去吧,問問任將軍有什麼條件?畢竟你和任將軍關係匪淺。”楊秉鼐柔聲向張敬賢道。
張敬賢假意謙讓了一番,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回到家中,簡單的收拾了一番,便帶著兩個從人出了鄞縣城,士紳們自然把他們的決定告訴了寧波府同知朱之葵,朱之葵本就不願參與士紳們和任思齊之間的爭端,當然樂意事情能夠解決,於是張敬賢成為了寧波府官方的使者,以官方的身份被派到定海去和任思齊談判。
......
張府,丫鬟雀兒慌慌張張的跑上了繡樓。
“小姐,可不好了,姑爺,姑爺他......”
“你個臭丫頭,慌張個什麼?”張蒹葭不滿的嗬斥道。
張蒹葭神色憔悴,滿臉的疲憊。自從數日前,父親告訴她決定把她許配給楊家三子楊帆做填房後,張蒹葭便愁眉不展,楊帆吃喝嫖賭,在寧波素有惡名,張蒹葭當然不願,可是既然張敬賢答應,她又能如何?隻能把滿腹心事放在心中,把心全部用在擺弄算符之上。
可是一聽到雀兒說到姑爺,張蒹葭知道雀兒說的當然不是楊帆,而是任思齊。
“早和你說過,不許再喊他姑爺,”張蒹葭嗬斥了一聲,然後便緊張的問道“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