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王氏拉著蘇文慧的手緊張地問:“這會兒不是農忙嗎?你怎麼跟兄弟回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蘇秀才則是上前先抱過二妞:“孩子趕了這麼遠的路,也累了,有話,進屋坐著說,文茵,快給你大姐倒杯水去。”
“哎。”一直拉著蘇文慧的手的二妹蘇文茵,轉身就要進東廂房,被蘇言逍攔下,把筍與雞交給她,讓她帶到廚房去。
“這……”蘇王氏愣住:“這些打哪來的?”她第一個先排除賀家人送的。
蘇秀才臉上帶了喜色:“是不是逸錢回來了?”
“沒呢,這是言逍與女兒孝敬二老的,如今我們每天都上山挖些筍,送到聚福樓去掙幾個錢。”
“這我們不能收,一會兒你給帶回去,你不顧著自己,也要多顧顧孩子,家裏什麼都有,不需要這些。”蘇王氏轉身攔住文茵:“給你姐放車上去。”
文茵剛轉身,就被蘇文慧攔下:“這麼些年我什麼都沒給爹娘送過,如今好容易有機會大大方方的提了東西來孝敬,娘還給推了回去。”蘇文慧上前攙住蘇王氏的手臂,半嗔半嬌地道:“難成我是您買菜時,路上撿的,您把我當外人。”
“說得什麼話?”蘇王氏又好笑又好氣的拍了她的肩:“敢情我十月懷胎白疼了一場,買菜還能撿個大活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文靜的大女兒,會說這樣的話來,卻生不起氣來:“也不怕被人聽著笑話。”
“那娘還不收?”
“收收收,你這孩子,”蘇秀才指著女兒爽朗的笑道。
蘇王氏之前的種種擔心,被這玩笑衝淡了。
蘇家的堂屋,每日早晨是充當學堂,蘇文慧六歲的四弟蘇言遜也在堂屋讀書,他本也樂得要蹦起來迎出去,蘇秀才重咳一聲警告,他這才怏怏的,又坐了回去。
“姐,你們可回來了,我本來想跟二哥一起去看你的,可是爹不肯。”在自己屋裏名為做功課,實則咬筆頭的三弟蘇言遙,歡快跑出來。
蘇秀才斥喝:“親家家裏此時正忙著,你去添什麼亂。”
蘇言逍怎麼說還能出點力氣,蘇言遙才十一歲,哪裏做得地裏的活,蘇秀才怕他去,不但幫不上蘇文慧,反討賀家人嫌。
“爹,大姐分家了。”一提到賀家,蘇言逍就氣憤的,向蘇秀才說了文慧與賀家的事:“大姐與二妞,如今在蘇家老宅單過呢。”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為什麼要分家?”蘇王氏的眼眶裏,已經泛上水霧,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怎麼也不跟咱說上一聲?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這麼小的孩子,日子怎麼過。”
蘇秀才將二妞摟緊些,不動聲色的歎了口氣,無奈地道:“那是他們的家事,何必與我們說。”蘇秀才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是不平:“分了家也好,你們回家來住,我與你娘也安心些,家裏少不了你們娘倆吃用。”
蘇秀才與蘇言逍極像,一樣俊朗清秀,身驅頎長,隻是臉上多了歲月的滄桑痕跡,神情更平靜淡然。
雖然蘇文慧並沒打算在娘家住,但聽蘇秀才的話,眸子裏還是無法抑製的漸漸蒙上薄霧,這對爹娘是真心的疼愛她。
這幾日,她從蘇言逍口中探出,她的娘家兄弟姐妹六人,四男二女,她最大,下麵本還有個弟弟,沒養大,接著便是言逍,文茵,言遙和言遜。家中無田無地,隻有蘇秀才給縣裏的幾個小孩子啟蒙,養活這一家子。
既便蘇家窮得老鼠都不上門,蘇家兄弟每次去看她,蘇王氏都會煮上幾粒雞蛋帶給她,現在,還願意收留她們母女。
蘇文慧笑著安慰母親:“不過是二房分家單過罷了,我還是賀家的媳婦,回家來住,反而不便,再說分家單過,倒比往日裏更自在了些。”
“爹,我決定住大姐那去。”蘇言逍則打算留賀家坡幫蘇文慧:“大姐與二妞搬出來單過,家裏沒個男人哪成?”
蘇秀才點頭同意了,誰都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雖然還抱著一絲希望,但他心裏也清楚賀逸錢生還的可能不大。
“我也要去。”略顯削瘦的蘇言遙,一雙濃眉下,兩眼圓而有神彩,期盼的望著蘇秀才,隻要不用成天被蘇秀才逼著讀書,他哪裏都喜歡去,而現在,更想保護姐姐:“誰敢欺負大姐與二妞,我就揍他。”
“胡鬧。”蘇秀才對著這個最讓他頭疼的兒子,沉下臉厲喝。蘇言逍和蘇言遜都知書識禮,蘇言遙卻是個這麼整天爬樹打鳥,管都管不住的皮孩子。
二妞扁著小嘴為舅舅求情:“外公,你別罵三舅舅好不好。”
“好好,外公不罵他了。”蘇秀才輕輕哄著二妞,又扭頭板著臉對蘇言遙道:“還不回房收拾收拾。”
“哎。”蘇言遙像得了赦令一樣,拔腿就跑。
蘇秀才看著他的背影,寵膩的搖搖頭,對蘇文惠說:“你這弟弟雖說成天的搗蛋,但他口齒伶俐,人也機靈,隨你一道住著,能擋了不少閑言。”
蘇文慧會意,點頭應下,一個讀過書的皮孩子,那可是打架罵人兩相宜,雖然她也不怕有誰敢找她麻煩,但多個幫手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