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到小院時,蘇文慧未回,隻有言逍在院中看書,他對村裏的傳言,卻是不知。
張氏進門,劈頭就是:“你姐姐在外頭都與人家公子走一塊了,有說有笑了,你們竟還瞞我。”
說得蘇言逍一口霧水,半晌才回神,憤然道:“這不可能。”
“還有人見著他們說話來著,難道會有假……”張氏拔高聲音,將今兒聽來的話,亂不著章的與蘇言逍說了一通:“我也早知道她是守不下去的,打從分家起,就沒想過要攔著她改嫁,不過,這事兒與娘家人卻是不相幹了。”
蘇言逍聽著一肚子火氣:“我姐姐天天與我們兄弟一道,幾時見著什麼富家公子?”
“行了,我不與你多說,隻等你姐姐回來。”張氏尋了椅子,一屁股坐下,蘇言逍本想去村口等蘇文慧回來,也被她攔住,無奈,倒了杯茶水,向張氏作揖告罪,自個兒回房繼續讀書去了,雖然此時,他已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圈在西牆外的籬笆裏的數百隻雞雛鴨苗,比別人家的長勢都好,如今已經半大,眼看不消月餘,那母的就能下蛋,公的就能挨宰了,想想到時一天能收多少個蛋?得多少個錢?
聽著雞鳴鴨叫,張氏心裏既歡喜,卻也做好備戰的準備,這人要是嫁進大戶,誰還在乎這些個雞鴨呢?還不都歸老賀家了?可這蘇家兄弟天天住這兒,不得不防。
不消半個時辰,蘇文慧母女就先回來了,張氏難得一次打著發自內心的笑臉,從懷裏掏出兩煮雞蛋來,遞給二妞:“妞啊,拿著,自個兒屋吃去,別讓你哥哥姐姐見著。”
蘇文慧木若呆雞,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好事,能讓張氏親自來一趟,給二妞送煮雞蛋?即便是撿來的野雞蛋也不能呀,她不是還有兩個寶貝孫子嗎?
二妞不敢接,轉身抱向蘇文慧的腿,抬頭,小小聲的道:“娘,想拉嗯嗯……”
蘇文慧牽她進屋,沒一會兒又將她帶到文逍屋裏玩,自己端了盂盆出來,張氏捂著鼻子,一路跟在她身後,看著蘇文慧背對著自己一直往前走,本該高興能得一大筆聘禮的張氏,突然百感交集起來,既為能得到一大筆聘金高興,又有些恨蘇文慧,這個水性楊花的,才分開住多久,就把她的兒子忘在腦後,在外頭與富家子勾搭上了。
蘇文慧才剛在言逍屋裏,已經知道了張氏今兒來的目的,沉著臉走到半路,猛得轉身問張氏:“你想如何?”
“婦道人家,名聲要緊,你怎麼能平白無故的,與個男子一道並行說話?”聽不著雞鳴鴨嚷,張氏的語氣中帶了三分怒意。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也知我如今幫著娘家兄弟一道做點小營生,掙些吃食,難道不與人說話?”蘇文慧一眼蔑笑:“並行算什麼,大路朝天,走街上就見不得人了?”
張氏噎中噎,拔高了聲斥道:“我是怕你被人說道,丟老二的臉,才好心勸得你,想嫁就趁早讓男家差人來與我談,體體麵麵接了你去過好日子,別到時鬧出個什麼陰私來,你不怕人笑話,二妞將來還要嫁人呢。”
“你想賣媳婦?”蘇文慧恨不得將屎盆子扣她頭:“我行得端坐得正,誰敢說道,要說叫她到我麵前來說,我如今隻想帶著二妞,好好過日子,誰想嫁誰嫁去。”蘇文慧轉身,便見著已經有幾個好事的,在一旁聽著了,見她看了過來,轉身就避。瞬間,傳言的版本改了,成了蘇文慧要守著女兒二妞,等著賀家老二回來呢。
蘇文慧正堵著氣,隻作不理,端著屎盆子向下河道走去:與個男人說上兩上兩句話就得嫁他?笑話。
張氏更是愣在原地,竟說不出是憂是喜,突然,又追了上來:“你既不想再嫁,那就隨我家去,長富大妞也大了,能幫著你養那些個雞鴨之類的,免得麻煩親家舅爺。”
“不可能。”蘇文慧一字字的重咬,好容易分家出來,再搬回賀家受她們使喚,除非她腦子進水了……
張氏一到家,就躺床上生悶氣,既為那沒得手,就飛了的三十兩聘銀,也為那沾不上手的雞圈鴨棚。
直到小妹進來喊她吃飯時,眼珠子一轉,才一軲轆的起身:“小妹啊,你吃過飯,將你三嫂拔回豬草,帶一半到你二嫂那去,你二嫂那又是雞又是鴨,還種了一大片地,就她與娘家兄弟,哪做得來那麼多活,好端端的雞雛給養死了,那多可惜,眼下地裏不忙,家裏的活娘能做,打明兒起,就你三嫂多拔些野菜,你每天就帶些去你二嫂那幫個忙。”
“哎。”小妹聽著,拔腿就往外跑:“我這就去。”連晚飯也沒打算在家吃。
張氏沒在意小妹的狂喜,隻捉摸著到時讓蘇文慧分出多少雞鴨來給她。
她知道蘇文慧與小妹談得來,讓小妹去帶野菜過去幫她,算起來,老賀家對這些雞鴨也出不少力,怎麼說蘇文慧到時也不能吃了獨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