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吳用把字據擱邊上,端起桌上書生沏來的茶,將書生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遍。
書生從他的眼神裏瞧見了狐疑,一堆堆的。
就這麼眼神你一來我一躲的看了半晌,吳用一杯茶也喝得差不多了,終於要開金口了。
你剛才所說的,可是句句屬實啊?
書生暗自捏了把汗,裝著不驚不動,是,字據也在那呢,是不是真的你一看就知。
光是字據不足讓人信服,既然蕭公子說是魏少給您的房子,那房契地契,也該是在你手上了?
書生點點頭,回屋取了個盒子出來,將蓋開了,從裏邊拿出兩張有些年頭的紙,交吳用手裏邊。
在這呢。
吳用把書生遞過來的房契地契挨個字兒看過去,直到全部看完,瞅書生的眼神才放緩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剛才蕭公子說是進京趕考的?
書生點點頭,是,說起來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在下姓吳,吳用。
書生心裏邊直犯抽,這名字一聽就是魏鬼的朋友,盡往奇怪了起,就王戎這名還算正當些。
這開考的日子都還遠了去呢,蕭公子怎麼這麼一早就上了京城?這可沒多久就過年了啊,不跟家裏人過完年就出門,精神可嘉呀。
書生不太明白吳用突轉的話鋒有何用意,邊上魏鬼一個勁說著沒事,要他隻管放輕鬆了說。
呃,其實是因為個人的一些原因,所以早早來京城,若非迫不得已,誰不希望在家過年呢是吧。
吳用若有所思盯著書生看,直把一旁的魏鬼都看毛了,心想多年不見,還是以前那副德行,尤其是多疑的臭毛病。
蕭公子今年十八了吧?
恩,過年了就十八。
噢,那在下冒昧一問,蕭公子家中還有些什麼人啊?
家中還有一個嬸娘。
吳用的眼睛眯了眯,透著揣測與端量,仿佛能將書生臉上看出個洞。
書生心中連連叫苦,魏鬼說的真沒錯,難纏的主兒啊。
蕭公子說嬸娘?也就是令堂令尊都已不在人世?不知此事了?
魏鬼差點沒驚出身汗來,書生昨晚上果真沒猜錯,看這架勢在世的話準得揪出來對質了。
我自幼父母早死,嬸娘實為我的養母,怕我忘記生母之恩,才不肯讓我喊她做娘親,這個事情,是我當年鎮上下學時發生的,她並不在場,而且我當時也年幼,並未將此當真,隻當是那魏...書生咬了咬舌頭,將脫口一半的魏鬼咽回去,魏大哥和我玩得好的紀念收著,也沒將事情告訴她。
魏大哥仨字聽魏鬼耳朵裏,別提多舒坦了,舒坦得魏鬼賊兮兮地笑。
吳用了然,說道,原來是這樣,那我想問蕭公子件事,不過可能你也記不得,畢竟都是那麼多年前的事了。
吳公子盡管問就是。
當時那魏少,把字據拿給你的時候,他身旁有什麼人在一塊麼?譬如說丫鬟啊跟班?
書生一怔,目光不自覺往魏鬼身上一投。
魏鬼也沒想吳用會刁鑽到這份上,瞅這模樣是打算問清楚當時有沒有人能作證,可這一時半會也想不起該怎麼回答。
說沒有吧,不是他魏郎的風格,他哪回出門不是丫頭小廝人前人後伺候著,說有,估計他回頭又該去找那些人問,到時候必定驚動到老爹和親哥,估計又是堆麻煩。
魏鬼原地踱起了步,就差抓耳撓腮。
蕭公子?你看什麼呢?
書生冷不丁聽吳用出聲,當下一愣,忙道,沒什麼,這不是時間太久了所以記不大清楚麼。
對,就說你記不清了,這樣他還能說啥?
吳用似是對書生這說法有所異議,嘴上卻是什麼也沒多說,隻道,記不清楚也沒事,在下回去之後問問我朋友府中的下人就知道了。
別說書生,魏鬼都給吳用這副不查清楚不罷休的勢頭煞到了。
真執著。
書生說不好奇是假的。
吳公子就這麼肯定當年陪著魏大哥的下人至今還在府中麼?
那是,我昨兒去拜訪過我朋友的父親,發現他家裏的下人一個都沒換。
書生跟魏鬼倆都愣了。
魏鬼以前並不知道吳用有過目不忘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