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會好?會好?什麼是好,什麼又是不好?
最重要的那個人都退縮了,那我還在堅持什麼呢?趁早放手,一拍兩散,多輕鬆,多好啊!多好!
我有些怒極反笑,嘴裏反複地重複著“好”這一個字,握著手機的手顫顫地發抖。在掛機鍵上連按了好幾下,才把電話掛掉。提著腳步虛飄飄地往走下幾級台階,身體無力地晃動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雙手扶上臉頰,捧著臉,慢慢地埋到膝蓋裏,眼淚默默地無聲地流著。腦海裏空蕩蕩的一片,太陽穴漲漲地刺痛,又似乎被繁瑣的事情塞得滿滿的,什麼事情都無法思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晚上的風很涼,吹在身上有些冷,身體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忽然感覺到肩上沉了一下,似乎是有人為我披上了外套,隔開了冷冽的寒風,身體漸漸有些回暖。
我猶豫著從膝上抬起頭,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朦朦朧朧中看到蕭醉就站在我身邊,低頭沉默地看著我,柔和的月光映得他清冷的臉也透出幾分溫柔來。“進去吧。”
我默默地轉回頭,看著對麵那條公路上的車不停地來來回回,茫然出神。我要怎麼辦,跟蕭醉進去,回到宴席上,靜靜地等待明天到來,還是去找小白?但是他這樣輕易地就說出“放棄”,讓我無法原諒。
目光像無根的浮萍,漫無目的地隨處遊蕩著,忽而一陣風來,台階下的兩棵大樹濃密的枝葉搖曳了一下,“簌簌”地作響,安靜下去的時候,就看到樹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黑色的棉布襯衣,軍綠色的短褲,斜背著一個現今已經很少能夠見到的小布袋,雖然是極其土氣的鄉村打扮,卻無法掩蓋一身颯爽的英姿。
“張小姐……”
我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淚眼,再三確定確實是有那樣一個人站在那裏之後。激動地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下台階,像在大海裏漂浮著的奄奄一息的遇難者遇到救星一樣,飛奔到她麵前,喊了聲“張小姐”,好不容易停歇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落下來。
張想看著我,歎了一口氣,伸手把我攬到懷裏,輕拍著我的背,柔聲說:“不哭不哭。”
這個時候聽到這樣溫柔的安慰,反而是將所有的委屈都勾得一骨腦兒往上衝,抽噎了幾聲之後,終於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張想就這樣擁著我,輕撫著我的背無聲地安慰。等我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輕聲問:“那個妖怪呢,沒事吧?”
“不知道他在哪。”我有些憤懣地說,帶著濃重的鼻音。
“那家夥,估計是受傷了,躲起來了吧?”張想一邊整理著我的頭發,一邊說。“我當初在他身上施的那個咒,束縛了他一半的法力,他一定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這個驕傲的家夥,自尊心肯定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估計現在自卑得快要死掉了。”
是嗎,小白……
“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說要放棄啊?!”一股悲憤之氣,又從心裏頭湧上來,鼻子酸酸的,眼淚又撲朔地滾落下來。“我們走到今天很容易嗎?說什麼生活會恢複正常,一切會好……好吧,他們是有法力,有能力,動下手指就可以抹去我的記憶,他當我是什麼,是布娃娃嗎,是玩偶嗎?!”
張想拍著我的背,溫聲說:“別氣,別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家夥,白活了幾千年,其實在處理人際關係和感情上,完全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跟人打架打輸了,就自卑了,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資格來愛你,就自以為是地做出他認為對你比較好的選擇……”
“他是個笨蛋嗎?”我悲憤交加。“我難道是因為他打架比別人厲害才喜歡他的嗎?”
“在現在這個世界,他除了有法力之外,還有哪一點可以讓他引以為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