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還未睜開眼,便感覺到有人緊緊握著自己的掌心。那人的掌心雖有層薄繭,然而整個手卻是極為柔軟溫潤的。若不是手指修長指節略為突出,青石險些要認為是一雙女人的手。
待神誌清明了一些,耳畔便傳來綿綿不絕的泣聲,一句句“教主”念得他頭疼欲裂。
青石動了動手指——很好,已經和淩傲天的屍體完全契合了。
“教、教主……?!”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握著自己手的那雙手又緊了緊。
青石睜開眼,瞧見一個身著青衫、氣質如蘭的男子。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眼角邊有一小塊灼傷的疤痕,恰似一朵紅豔而妖嬈的花點綴在那裏,平添了幾分嫵媚,還有幾分尖銳。他顯然是很震驚的,可是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顯然也是傷心的,卻隻是微微紅了眼眶,並不見淚痕。
“青白?”青石試探地喚了一聲,聲音蒼老沙啞——憑淩傲天這命數,隻怕不是被黎楊氏下過毒,也活不久了。
“……義父……”黎青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皸裂。
也是,青石都在地府裏跟淩傲天的魂魄聊過天了,那這人間的淩傲天必然已是死的透透的了。此番轉醒過來,眾人必然嚇得不輕。
跪了一地的教眾終於反應過來,“詐屍啊”的嚎聲此起彼伏,爭著搶著的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青石從架在木架上的棺材中坐起來,大喝一聲,“都給我跪下!……老子還沒死。鬼差說抓錯人,放我回來了。”
淩傲天的威信還是在的,一嗓子就把教眾們嚇跪了。教眾們原地跪著麵麵相覷了一番,膽戰心驚地回過頭——老教主已經出了棺材,翹著二郎腿倚坐在木架上,拍著木頭說,“下手挺快啊,這就要燒了我了?”說罷扭頭瞪黎青白,“燒了我你好繼承教主之位,早些將那無恥之徒放出來,是不是?!”
這蠻不講理吹胡子瞪眼睛的做派,活生生的老教主啊。
老教主命真硬啊,都咽氣了還能活過來。
教眾們默默感慨著,偷偷地調轉過方向,麵向老教主齊刷刷地跪著不敢吭聲。
“義父,青白萬萬不會……”
青石揮揮手打斷他,“好了你不要說了。……這裏風大,老頭子我剛去地府走了一遭,還不趕緊扶我回去!”
青石在淩傲天的房間鼓搗了一會,告訴守在門口的教眾,“叫青白過來。”
黎青白很快就到了。“義父,您叫我?”
“那個叫何柏墨的小子呢?帶他來見我。”青石坐在床沿,拉長著臉。
黎青白踟躕了一下,撲通跪下,“義父,我……我已經將他放出天牢,遣下山了……”
“趁著我死了的那一會,你就把他放走了?!”
黎青白低頭默認。“青白願受任何責罰。”
青石怒道,“左右護法!帶人下山把何柏墨那小子給我抓回來。”
黎青白膝行上前,急道,“義父!義父,他已經吃了熾寒蠱……本就無藥可醫,沒有活路了。待蠱毒發作,本就痛不欲生……我也已對您發誓此生不離傲天教,與何柏墨恩斷義絕……義父,您又何必定要置他於死地……”
“左右護法!”
“不勞教主費心,何某在此。”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