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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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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異常的寒冷。大雪封山十幾日,白山村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娘,我去了,你別擔心。”陳良拿著砍柴刀背著竹簍站在門口。
他娘還是不放心,“山上雪大,一定要小心啊!”
陳良笑笑,“再過幾日就立春了,到時候就好了。風雪大,快回去吧。”
“千萬小心啊,不行就回來,不怕冷這幾天的……”
“快回去吧。”
山路本就難行,雪又從最開始的及膝到後來的沒腰。陳良停下來放眼望去,天地間一片灰白,什麼都分不清。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隻是雙腳已經有凍僵的感覺了。
要回去麼?
不行,娘有風濕病,家裏的柴早燒完了,這幾日家裏陰冷,娘常常半夜痛醒他都知道。
再走走,說不定就能有枯樹枝了——大家都缺柴,近的地方肯定是沒有的了。
一陣狂風襲來,卷起漫天大雪。陳良不得不彎下腰蒙住頭。待風雪平息,直起身的陳良眼前一亮——那墨綠色的是什麼?!
他艱難地分開及腰深的大雪湊上前,用手撥了撥雪——這墨綠色的東西完全被雪掩埋了。貌似很大,摸起來粗糙不平。陳良遲疑了一下,果斷拿起砍柴刀開始砍。
這東西很硬,一刀下去隻崩起了一小塊碎渣。陳良撿起來看看——管他是什麼,能燒就行!於是他加大力氣一刀刀的砍下去,可是第四刀的時候——
他隻覺已經漸漸麻木的腿上傳來一陣劇痛,隨之整個大地劇烈地顫動起來。而後他餘光瞄見砍柴刀上有血順著刀刃滴下來……可那血還沒落入雪中,地麵上的雪便飛揚起來,雪中冒出一個巨大的黑影。因震動而倒進雪地裏的陳良透過漫天的大雪看著眼前逐漸清晰的巨大身影,一翻白眼——昏了。
一條足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的巨蛇盤著尾巴直其身頸立在風雪彌漫的天地間。它扭了扭,吐了吐信子,看見了倒在雪地中的人,倏爾青光一閃,蛇不見了,一個青衫男子出現在蛇盤桓的地方。他抬起左手輕輕撫上右手手背,那道細小的傷口就不見了。他俯下身檢查陳良的情況——陳良的左腿在流血。好在冰天雪地的,倒是能有效控製失血。
蛇妖“嘖”了一聲——他趴在這冬眠睡的好好的,突然身上吃痛,迷迷糊糊的張口閉口,不想竟咬在了這人身上。……先送到山下村子裏吧。
蛇妖化作一團光影卷起陳良倏忽就到了白山村外,然後他化作人形,背起陳良,隨便找了個人家敲開門。開門的是個文質彬彬相貌清秀的書生,“……陳良?他怎麼了?”
“你認識他?他家在哪裏?”
“……你隨我來。”
“良子?!良子你怎麼了啊?!”陳母開門吃驚道,並忙將人領進屋。
蛇妖將人放在床上,對陳母說,“我在山中遇見他昏倒在路上,許是被什麼劃傷了腿。我這有一粒藥丸,給他服下可以盡速康複。”
陳母低頭看看小藥丸,又看看蛇妖,“啊、啊……謝謝……不知俠士尊姓大名啊?”
“……青石。”
“哦……哦,謝謝……”陳母不善言辭,一時不知再說什麼了。
“嬸子,這風雪天,陳良上山做什麼?”書生問。
陳母接連歎氣,“都是我不好,天氣冷,家裏又沒柴燒了,這風濕疼的我難受……良子……就為了我說要去山上拾些木柴。我勸過他,可他偏要去……唉……都怪我……”
書生拉著陳母的手,“嬸子,陳良也是一片孝心,您別自責。這位俠士不是說這藥有用嘛,快給他吃了,應該就沒事了。”
陳母趕緊給陳良喂了藥。蛇妖看著陳良把藥吃了,說,“那我這便告辭了。”
“呃……”陳母求助般地望向書生。
“嬸子你照看陳良吧,我替你送送他。”書生善解人意道。
出了門,蛇妖回頭對書生說,“不用送我,你回去吧。”便一個人加快了步伐,不多時,便消失在彌漫的風雪中了。
書生站在風雪中望著蛇妖消失的方向默默地站了許久,末了微低頭輕輕一笑,轉身回去了。
當夜,陳良便醒了。但是他不太記得山上發生了什麼。
次日,白山村全村的人家後院都堆了許多木柴。
陳母說,昨日的那青衫人,必定是一位仙人,一位好心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