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先已經是戎馬生涯大半輩子,他這一輩子打過的仗不計其數,但程敬先可以發誓,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仗。
作為一名土匪,程敬先習慣的模式是突襲,呼嘯而來,縱情而歸才是最理想的戰鬥狀態。
但和蘭芳軍隊在一起,別說呼嘯而來,想露個頭都會被旁邊的岑錦昌拽回來。
“你不要命啦?躲在坦克後麵,別把身體露出坦克車體的保護範圍。”岑錦昌心裏那個愁啊。
程敬先他們都沒有接受過步坦協同訓練,如果不是為了多個向導,岑錦昌是真不想帶著程敬先這個累贅。
“你這個小槍有用嗎?怎麼不拿剛才的輕機槍?”哪怕是躲在坦克堅固的車體後麵,也不能給程敬先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一直到出發之後,程敬先才發現岑錦昌拿的是一支稀奇古怪的短槍,連個刺刀不都上,沒有彈盤看樣子也裝不了多少子彈。
“這個是散彈槍,專門為了近戰使用的,比機槍好用。”岑錦昌難得多解釋一句。
蘭芳的步坦協同,現在技術上已經非常嫻熟,伴隨坦克衝鋒的步兵使用的是散彈槍和一小部分輕機槍以及火焰噴射器,其中使用散彈槍的步槍手還要負責投擲手榴彈,這樣的搭配能夠最大程度的兼顧中近距離的戰鬥。
程敬先很明顯看不出這種搭配的好處,不過當聽到岑錦昌這麼說之後,程敬先順手從背後反手抽出一把鬼頭刀:“真要近戰,還是這個最方便。”
積年老匪程敬先確實是經驗豐富,說這話的時候,程敬先一手拎著鬼頭刀,一手拎著一把手槍,這個搭配近戰確實也很有效率。
岑錦昌見到鬼頭刀還下意識的多看兩眼,等看清楚那鬼頭刀血槽裏麵暗紅的血跡,岑錦昌才點點頭:“不錯,一會跟著我,千萬別衝動,我幹嘛你就幹嘛。”
眼看血戰在即,岑錦昌沒有時間教程敬先怎麼做,跟著大夥一起跑總是沒錯的。
就這幾句話工夫,坦克已經前進到距離鐵橋橋頭碉堡隻有二三百米遠的地方,然後十幾輛坦克紛紛停下來。
“咋不走了?”程敬先還有心思提問,卻看岑錦昌已經蹲下身子開始往臉上套防毒麵具。
程敬先頓時明白,馬上也學著岑錦昌的樣子從腰間的皮囊裏掏出防毒麵具戴上,這玩意兒可不好學,還要岑錦昌幫忙,程敬先才算是按照要求戴好。
幾乎是剛剛戴好,程敬先就聽到了坦克的開炮聲。
嘭……
和程敬先想象中有很大不同,聲音根本就沒多大,打出去半天也沒見炮彈爆炸,隻能看到日本人設置在鐵橋兩端的碉堡附近有淡淡的煙霧升起,然後就看到有人跌跌撞撞的從碉堡裏跑出來。
“衝、衝、衝……”岑錦昌一邊大喊一邊用力拍坦克車體。
坦克後部的排氣管猛然吐出一股黑煙,就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般向前竄去。
對,和剛才慢騰騰的往前挪不一樣,現在就是竄,而且是速度很快的那種竄,程敬先幾乎要拚盡全力才能跟得上。
畢竟是六十歲的人了,跑了沒有五十米,程敬先就感覺呼吸紊亂,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跳如擂,氣喘籲籲。
老了,程敬先心頭不其然的湧起一陣悲哀。
這還是程敬先第一次承認自己老。
就在程敬先已經慢慢掉隊的時候,程敬先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
“快點,跟上,你做坦克上麵,躲在炮塔後麵,千萬別露頭,坦克一停馬上就下來。”雖然戴著防毒麵具,程敬先還是能聽到岑錦昌有點悶的聲音。
還沒來得及說話,程敬先就被兩個人架到FT-17尾部的加長鋼板上,這裏本來是為了能夠越過更寬的戰壕設計的,一個人蹲在裏麵居然還相當的寬鬆。
摸著前後都是鋼板,程敬先的心裏終於踏實了。
再看看緊跟在坦克後麵的岑錦昌和其他戰士們,程敬先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全。
其實二三百米的距離,對於時速十公裏的坦克來說真的不需要太長時間,僅僅是一兩分鍾工夫,坦克就衝到了碉堡前。
按照岑錦昌的吩咐,坦克剛剛挺穩,程敬先就從坦克上跳下來,然後順勢就地一滾,人就躲在碉堡前的一處土坡下麵。
這積年老匪確實是有經驗。
等到岑錦昌和戰士們衝過來之後,程敬先跟著戰士們一起向前衝。
到了碉堡門前,程敬先正想繼續往裏衝,卻被岑錦昌一把拽住,然後程敬先就看到岑錦昌一抬手就是兩枚手雷向著碉堡裏扔進去。
敗家啊!
已經衝到碉堡門前,再衝幾步就能衝進碉堡的程敬先實在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