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季的一天下午,太陽高照,晴空萬裏,潔白的雲彩漫天飄遊,平庸他奶奶家大門前的街道旁邊,幾個曬太陽的婦女站在那兒嘰嘰喳喳的聊天,一群小孩子滿街道上大呼小叫的瘋跑著玩耍,這個時候從街道的房西頭來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白胡子老頭,大聲地喊叫著:“冰糖葫蘆!冰糖葫蘆!誰買冰糖葫蘆啊!三分錢一串。”
白胡子老頭隻這麼幾嗓子,就把街道上這一群小孩子和幾個婦女都給吸引了過去,他們團團地把這個頭戴黑色氈帽子,腳穿黑色棉烏拉鞋的白胡子老頭圍在了街道的中間,婦女們指手畫腳,七嘴八舌,挑三揀四地跟這個白胡子老頭嚷嚷著這一串的糖葫蘆大,那一串的糖葫蘆小,這一串的糖葫蘆的糖多,那一串的糖葫蘆的糖少,嚷嚷得這個白胡子老頭手腳忙亂,顧了這個女人的手顧不了那個女人的手,唯恐混亂當中把自己的冰糖葫蘆給丟了幾串。
幾個小孩子先後地從自己家大人手裏將糖葫蘆抓到手,站到路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冰糖葫蘆。站在街道一邊賣呆的平庸看到這種熱鬧情景,當然也不會甘心落後了,他看著幾個小朋友都吃起了冰糖葫蘆,轉過身子就飛快地往他們家的大門口跑去,他一路跑著一路大聲地喊叫著:“奶奶!奶奶!快點!快點!快點!你快點出來啊!糖葫蘆都讓他們給搶光了!奶——奶,奶奶,你快點出來呀!”
平庸的奶奶被平庸那種急燎燎的連聲喊叫聲給嚇得慌裏慌張地就從他們家的屋子裏跑到了小院子門前,她站在大門裏麵看著已經快要跑到她身前來的平庸,伸出頭去看了一眼大門外邊那麵的人群,立馬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一顆砰砰亂跳的心也平緩了下來。
平庸跑到他奶奶跟前,一把拽著他奶奶的一隻手,仰著頭,衝著他奶奶的臉可著嗓子使勁地喊叫著:“奶奶!我要吃冰糖葫蘆!我要吃冰糖葫蘆!你趕快去買!快呀!快點啊!在晚就來不及了!”
不知道為什麼,平庸的奶奶那天一點也不聽平庸的話了,她不但不去給平庸買冰糖葫蘆,反而板著臉,一把抓住平庸的一隻小手,一邊拽著平庸往屋裏走去還一邊咋呼著說:“吃什麼冰糖葫蘆!走,快走,跟奶奶進屋裏吃蠶豆去。”
那段日子,平庸的奶奶幾乎天天給平庸煮蠶豆吃,炒蠶豆吃,吃得平庸夠夠的。他一聽說他奶奶讓他進屋去吃蠶豆,肚子裏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跺著一雙小腳喊叫著:“我不吃!我不吃!我才不吃那個破蠶豆哪!你滾!你滾!你滾!你給我滾!”
平庸這麼喊叫著的時候,猛地一下子就甩開了他奶奶的手,迅速地轉過身子撒開兩條小腿,像個小兔子似的往大門外邊的街道上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他一邊跑著嘴裏一邊還大聲地叫喊著:“我不要蠶豆!我不要蠶豆!我不要破蠶豆!你個壞奶奶!你個壞奶奶!”
“喂喂喂!別跑!別跑!你別跑!你別跑啊!你這個小王八羔子,再跑就摔倒了,快點滾回來!聽見沒有,啊,聽話,聽奶奶的話,奶奶喜歡你,啊!回來,快點回來!”
平庸的奶奶一邊喊叫著平庸,一邊搖搖晃晃地邁著一雙三寸小尖腳追出了他們家小院子的大門口,來到了街道上。
最近這段日子,平庸每次不高興耍性子,或是犯了什麼過錯他立馬就要撒開兩條小腿往街道上跑去,隻要他奶奶一把抓不住他,讓他跑出了他們家院子大門口,他奶奶那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了,往街道上跑,已經成了平庸對付他奶奶的拿手好戲了。
平庸每次跑到外麵玩一會兒,再回到家裏的時候,不但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而且還會有點好吃的東西等著他,什麼一塊粘皮糖,一把榛子,一捧瓜子之類的小食品。今天平庸又老戲重演,而且鬧騰的比以往還要厲害一些,他往前麵跑一段路就停下來,轉過身子,雙手掐著小腰,嘴裏含糊不清地朝著他奶奶大聲地嚷嚷著:“摔不倒,抓不著,氣老妖,氣得老妖一身毛,氣得老妖一身毛。”
平庸嚷嚷完,看著他奶奶快要來到他的身前了,他轉過身子,撒開兩條小腿往前麵再跑一段路,然後再停下來,再轉過身子,衝著他奶奶搖晃著身子再嚷嚷這麼一遍。
這一老一少上演的這一出鮮活的鬧劇,惹得街道上那幾個女人和一些小孩子都哈哈地笑了起來。人們的笑聲越大,笑得越歡,平庸就越是起邪勁,鬧騰得也就更加厲害了。他反複地跑,反複地嚷嚷著,活像一隻小狗撒歡似的跟他奶奶耍起了猴子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