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轉涼,蛐蛐入堂。每年一到了秋天的時候,平庸就喜歡抓蛐蛐,養蛐蛐,鬥蛐蛐玩。那幾年裏,平庸因為抓蛐蛐,鬥蛐蛐,都記不清楚自己和小朋友們鬧過多少回亂子,打過多少次架了。
兩隻蛐蛐在瓶罐裏打鬥起來不但變化萬千,而且十分有趣。另外蛐蛐鳴叫的聲音也很好聽,蛐蛐的鳴叫聲融進了各種各類昆蟲隊伍的合唱當中,無疑地給秋季的自然界裏增添了一曲美妙而神秘的天籟之音。
平庸在撲捉蛐蛐的實踐當中是越來越佩服金二混子金老頭了。金老頭是滿族人,據金老頭他自己跟人們說,他是正宗的八旗子弟後代,原本姓愛新覺羅,到了他爺爺那一輩才改為姓金的。他爺爺為什麼改姓了,誰也弄不清楚。
金老頭是個老光棍,家裏的炕上連個炕琴櫃都沒有,比平庸他奶奶家裏還要貧窮一些。不過金老頭逮蛐蛐、養蛐蛐、鬥蛐蛐的本事那可是老大了,據他自己說他年輕的時候,就在FS市WH區出了名,綽號----蛐蛐王、金蛐蛐。
金老頭長年累月的在黑市上鼓搗糧票、油票、肉票、布票和棉花票之類的事情混碗飯吃,是平庸他奶奶家這一大片大人們早就所共同公認的一個奸懶饞滑,好吃懶做,不學無術,為老不尊,且又有點小本事的人,
平庸挺喜歡金老頭的,因為他就是在調皮搗蛋,做出什麼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金老頭都不會說他,還振振有詞地說,調皮的小子是好的,淘氣的姑娘是巧的。這還不說,金老頭還經常誇獎平庸的頭腦好使,有悟性,有個性,說話辦事大氣,將來保準會有大出息。一時高興了,還說平庸是他的關門大弟子。
平庸知道金老頭喜歡抽煙,為了討好金老頭,他經常隔三差五地偷幾根他奶奶的香煙給金老頭抽。平庸每一次給金老頭送幾根香煙的時候,金老頭都溫和地告誡平庸以後不要再拿煙給他了,讓人家知道了不好之類的幾句話,可還沒有等到平庸走出他家的屋門口,他就又洋洋得意地抽上了,事後,他就會詳細地給平庸講解一些有關於蛐蛐的事情。平庸為了感謝金老頭傳授他逮蛐蛐、養蛐蛐、鬥蛐蛐的本事,偷他奶奶幾根香煙送給金老頭也就成了常事。
草叢、土堆中和背陰之處生長的蛐蛐身體柔弱嬌嫩,抓回來也沒有什麼大用。磚塊、石縫當中和向陽之處生長起來的蛐蛐身強體剛,可愛蹦愛跳,一般人不容易抓到。深磚厚石中生長的蛐蛐,顏色大多數都是青色和黃色的。淺草薄土中生長的蛐蛐,多數都是黑色和白色的。你要想得到打架厲害的蛐蛐,那就必須仔細地觀察蛐蛐的顏色。白色的蛐蛐不如黑色的蛐蛐厲害,黑色的蛐蛐不如紅色的蛐蛐厲害,紅色的蛐蛐不如黃色的蛐蛐厲害,黃色的蛐蛐不如青色的蛐蛐厲害。蛐蛐打架前不要喂飽它,蛐蛐打架累了的時候,不要馬上給它水喝。天氣熱的時候,要用自來水洗涮蛐蛐罐,天氣冷的時候,要給蛐蛐罐底麵鋪上一層厚厚的黑泥土,最好給蛐蛐造一條地洞……
金老頭還經常交待平庸說,你逮著一隻好蛐蛐要先給蛐蛐喂上點白花草,把蛐蛐肚子裏的泥土給排泄出來,然後在喂小米飯。你發現蛐蛐空嚼牙齒,吃不下飯的時候,就給它喂帶血的蚊蟲。蛐蛐懶得嗚叫的時候,你就喂它豆芽的尖葉。蛐蛐的糞便幹燥了,你就喂它小青蝦。蛐蛐的腳步走不穩當的時候,你就用川芎泡茶給它洗澡。蛐蛐打架的時候被咬傷了,你就用童子尿調上蚯蚓糞點到它的傷口上。蛐蛐打架的時候受了傷,不開牙了,你就用蒼蠅頭血染過的牽草芡蛐蛐的牙。如果你逮著一隻真青和真黃色的好蛐蛐就不要跟別的蛐蛐鬥得太早,等養到深秋重陽節前後,等它的牙口變得堅硬起來的時候,你在拿出去和人家的蛐蛐打鬥。這一些有關蛐蛐的知識,全都是金老頭傳授給平庸的。
平庸在金老頭的言傳身教之下,捉蛐蛐的經驗那是越來越豐富,那幾年他逮住過的蛐蛐還真不少,什麼全須全尾的飛虎、紫夾子的黑頭、神氣的白眉,漂亮的紅砂。什麼黑褐色的,青灰色的、灰黃色的、桔黃色的,他都抓過,都養過,都跟人家的蛐蛐打鬥過。最絕妙的事情還是平庸的兩個小耳朵,他能夠在野外眾多蛐蛐一起鳴叫的雜亂聲音當中分辯出來哪一個蛐蛐的個頭大,哪一個蛐蛐的個頭小,哪一個蛐蛐厲害,哪一個蛐蛐不厲害,平庸常常憑著自己耳朵的聽覺去決定先抓哪一個蛐蛐,後抓哪一個蛐蛐,他抓蛐蛐的本領在他們家屬區裏那是數一數二的。
平庸喜歡一對一對地養蛐蛐玩,一般情況下,平庸抓的都是原窩的蛐蛐,公的個頭大,母的個頭小,可一到快入冬的時候,母蛐蛐總是先將公蛐蛐給吃掉,過一段時間,母蛐蛐才死去。不管公蛐蛐的個頭有多大,有多麼厲害,就是平庸所養的那一些最勇猛的大王,最後也得讓個頭小,性情懦弱,不會叫喚的母蛐蛐給吃的一幹二淨。
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金老頭始終也沒有跟平庸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困惑了平庸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