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色的月光,映照著漆黑的賭坊。
在月亮即將中臨穹頂的世界裏,安·如莫萊坐在不遠的天台上。
「真是讓我感到不安啊!殺戮概念又啟動了。看來這個第三個主人也要被殺死了嗎?」
戰爭與殺戮是離不開的。
身為“戰爭本身”,沃擁有著對“殺戮概念”的敏銳,從被“殺戮概念”植入的人開始殺戮的時候,沃就感到興奮不已。
「並非如此。殺戮概念啟動了並不假,隻是應該不是為了殺掉主人,而是殺掉主人想要殺掉的人。還記得上一次本地有個小人物過來求我幫忙嗎?」
安的酒杯空空如也,隻是冰藍色的外套幻化在玻璃上,就像月光撒下了藍色的美酒。
「記得,我不是從另一個世界召喚了一隻長尾貓嗎?讓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最好的辦法不就是讓他死去嗎?而且,死於怪異不是很好嗎?」
「啊啊!就是那隻長尾貓!這個世界恐怕有什麼專門對付怪異的組織吧!貌似被輕而易舉的消滅了。所以啊,我把那兩個女孩子借給了他,現在應該是為了殺了那個家夥的敵人才啟動了吧!」
安從自己的藍色大衣裏麵掏出一個水晶球,放在了沃的麵前。
「反正猜也猜不到,不如我們看看吧!」
看到了水晶球,沃感到一絲疑惑。
「雖然隻是猜測,難道這個水晶球是什麼傳輸裝置?能夠把我們傳輸到要去的任何地方?」
「不不,雖然說那種裝置也的確存在,不過這個隻是一個視覺裝置。水晶球啊!中世紀的時候相傳巫婆之類的會用這些東西占卜或者監視,這些謠言流傳至今,所以我可以用水晶球來看我想看的人。」
安的雙手放在水晶球附近,就像水晶球的周圍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抗拒著他。
「還真是方便的東西呢!可否贈送我一個?或許我可以看看我那幾個兄弟在幹些什麼。」
沃對著水晶球擺出很羨慕的樣子。
一個可以對任何自己思念之人監視的器具,想必很多人都會想得到吧!
「真是可惜呢!這個水晶球之所以可以讓上麵的那種監視人的謠言變成真實,主要還是因為我參與的原因。要是這個水晶球是出自我的手,那麼這個水晶球就可以變成誰都可以用的了,畢竟我已經以製作者的方式參與進去了。可惜的是,我並不會做水晶球,要學也要學些日子。」
安盯著水晶球,平淡的告訴了沃這個讓他有些失望的消息。
沃並沒有表現出相當失望的樣子,對於沃而言,這種器物並沒有讓他感到非常需要甚至新奇,這就像吃完飯之後,隨手拿不拿得到餐巾紙一樣。沃所感興趣的,是更簡單的東西,也是更難看清的東西。
水晶球上漸漸浮現出巧肖的身影。就像魚眼所看到的世界一樣,水晶球裏的中心事物也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這個胸口被刺了一刀的少年,占據了大片的水晶球視野,以至於安都目不轉睛的看著。
這個少年是周彥,穿著牛仔褲的雙腿在地上慢慢挪動,灰黑色的上衣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刺入胸口的短刀慢慢的在地上拖著,有著節奏的顫抖的攪拌著心頭那點肉。周彥疼痛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極為少見的呐喊也因為使不上力而小聲,但是他依舊慢慢的爬向另一邊坐在地上的大叔。
所以人都驚呆了。
「大哥哥?你明明已經到精神極限了吧!為什麼要承受這種疼痛向我這邊爬呢?」
周彥沒有回答,依舊慢慢的挪動。
千·明塞看了看周彥眼朝的地方,她的主人想殺掉的另一個人就在那裏。
「你想救那個大叔嗎?明明自己也離死不遠了……因為血流的不快嗎?」
千看著插在周彥胸口的那把刀,雖然刀已經貫穿了周彥的身體,但是因為痛楚,肌肉緊緊的擠壓著刀刃,雖然割裂更為嚴重,但是似乎成功的堵住了本會湧動而出的獻血。
千蹲了下來,看著緩緩移動的周彥,眼也不眨的拔掉了插在胸口的刀刃。一時間,獻血開始流淌,就像堵塞了幾天的河流終於決堤了一般。
「原本隻需要在那裏靜靜的等待大腦供血不足就可以了的……但是主人似乎希望你死得比大叔早呢!」
周彥停在了那裏,眼睛變得無光與絕望,嘴唇開始明顯的褪色。
死亡。
又一次和死亡距離這麼近。
周彥無力繼續觀察麵前的黑發小女孩。不知是沒有了支撐眼皮的力氣還是沒有了供應眼球生機的血性,周彥的眼前失去了一切……
『看到了天空。
感覺整個人漂流在無名的小河間,人浮在水麵上,就像波塞冬溫柔的托著自己。
兩邊的岸很近很近,再近一些,自己就會被壓扁,但是伸出手來卻摸不到。
河流的重點是不知名的鄉穀,還是無法喚出名字的海洋呢?』
『是嗎?又一次死了啊!明明體會過這個感覺,卻又忘記了這種寂寞。看不見盡頭的彼方,這次會到達吧!說起來,為什麼上一次沒有到達呢?』
『河水突然停止,明明沒有結冰,卻讓人感到堅硬無比。剛剛的寂寞感開始消失,就像溫暖的手握住自己一樣。』
『珺珊嗎?我還以為是波塞冬那種海神不願意接納我呢!』
『河水開始逆流,整個視野變得模糊,就像夢境快要蘇醒一樣,有些悲傷。』
一個殺手如果遇到殺不死的人,會感到高興還是害怕?
周彥已經不再動彈的身軀突然痙攣了一下,剛剛流出的血液開始沸騰,就像有個無形的巨大蒸餾器一樣,每個血滴都停留在半空中,與灰塵、石子、空氣瞬間剝離。
與空氣剝離的血滴形成的真空,以周彥的胸口為中心,被氣壓瞬間凝結到周彥身體中,甚至可以聽到水流的咕嚕咕嚕聲!到最後,連胸口破碎都皮也慢慢複合,連傷疤都沒有結一下。
「嗬……嗬……這感覺真是不好受!上一次我怎麼挺過來的,居然沒有一點印象。」
千和賴被眼前無法理解的情景嚇到了,等到她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彥已經半坐在地上,撫摸著胸口喘氣。
千盯著周彥身前破開的衣服口子,始終沒有辦法相信和理解,一個本應該死去的人,為什麼會複活。
賴也呆呆的看著周彥,一時間忘記了主人給的命令。
「妖……怪?」
看著周彥,一邊的楊大叔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但是因此而得救,他依然沒有搞清楚狀況。
「殺了他們啊!快!」
一邊的小趙變得極為慌張,嘶吼著,然後向外逃去,路過大門口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賴一眼。
也難怪,無論什麼正常人,都無法對此景輕而易舉的接受,他隻是選擇了逃避。
千慢慢的回過神來,又向老楊衝了過去。匕首在跑動的過程中從腰部甩出,一秒之後就可以刺穿他的胸口。
「鎖住它!梅花!」
幾張牌從周彥的手中飛出,劃過千的身邊。牌之間出現了黑色的梅花組成的藤條,纏住了飛向老楊的匕首。
老楊遮住自己臉頰的左手依舊顫抖,但本會刺向自己的刀突然被停住,讓他意識到周彥在試圖保護他。
「楊叔叔,現在已經不是你可以理解的場合了!趕快逃走就是!」
聽罷,老楊用右手支撐自己,踉蹌著往外走。
千看著即將從後門走掉的老楊再一次舉起刺過周彥的那把刀,刀被血水潤洗過,十分透亮,剛剛舉起就讓周彥警惕起來。
看著周彥捏在手中的撲克牌,千知道,縱使把刀飛出去也是徒勞。
「大哥哥,你不是普通人吧?應該是和我們的主人一樣,是那種應有改變世界力量的人吧!」
千把纏在藤條上的刀扯了下來,警惕著周彥,距離周彥一段距離慢慢的走成圓弧,靠近了賴。
賴也隻盯著周彥,似乎不敢對周彥小覷。
「誰知道呢?」
周彥強裝著不緊張,麵對著兩個可愛卻危險的小女孩,雙手將撲克牌展開為扇形。
「你,銀發的那個小姑娘,看你不像是喜歡殺人的樣子,你們想必是被什麼人逼的吧!告訴我,我應該可以幫助你吧!」
賴看著周彥,知道他說的是自己。
賴慢慢的走到暈倒的一個西服男的附近,重重的把自己厚實的腳後跟甩在了那個可憐男子的頭上。
血漿崩裂而出。
周彥瞪大著雙眼,算去死了又活了的自己,今晚本沒有任何人被命令導致死亡。
血漿混合著白綠色的奇怪液體,發出嗆鼻的生鏽金屬味道,讓縱使在自己的獻血中浸泡過的周彥,也感到一絲惡心。
「不要理解錯誤,我不打算那麼早殺他們,是因為命令上麵是先殺死你們,如果一同殺戮了這麼多人,恐怕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就沒什麼樂子了!」
以殺戮為樂子??!
以殺戮為樂子!
「太過分了!」
周彥這一瞬間感覺到麵前的這個家夥根本不算什麼人,而是一個隻會殺戮,也隻能殺戮的怪物。
「珺……珊……!」
伴著害怕而又憤怒的呼喊,成群的花瓣飄了進來。
1。「不好了!真是糟糕啊!超速再生加上卡牌召喚嗎?這可不是那兩個蘿莉可以應付的來得東西啊!」
看著水晶球中的一切,安發出了驚歎與擔憂,將水晶球收了起來。
安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看著如同星辰閃亮的街燈,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要下去嗎?賭坊的確不遠,所以打算近距離看看嗎?」
沃還是首次看到這樣的安,有些好奇的問了問。
「我本以為那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不會很多,更不會隨隨便便的出現在我的身邊。他們本應該去對付出現在他們世界裏麵的那些怪異,那些來自周邊世界的怪異。也對,本來這就是個存在於這些危險世界中的一個安全特例,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是不可能的吧!」
「打算支援嗎?以這種中世紀波伯爵的打扮?」
「很帥,不是嗎?」
安微微一笑,從樓頂輕輕一躍。藍色的大衣隨風飄揚,泛出淡淡的藍色光芒,消失在虛空之中。
「雖然並不讓我感到羨慕,但是這種能力還真是方便。」
看著消失在半空中的安,沃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失去了暫時的聊天的對象,沃感到極為無聊,躺下來呆呆的看著天空。
「真是個和平的時代啊!這個世界並不適合我啊!」
月光的銀灰鋪在沃禁閉的雙眼,如同照射在一個無盡的黑色深淵一般。
成群的花瓣環繞著舞動,慢慢的如同風兒不在眷顧的雪花,脆弱的飄灑落下。
又如同失去掛杆而落下的幕簾,解開了珺珊麵前的薄紗。而那些本應該堆積在地上的花瓣消失不見,就像花瓣是珺珊的一部分,珺珊亦是花瓣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