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李茂全強行架入一間酒樓,裏麵早已擺下兩桌精致席筵。
除開兩個小二在堂內伺候,樓內並無閑人,李茂全思忖道:“不知此人為何方神聖,如此排場威嚴?”
那人大咧咧在上席首座坐下,示意手下人鬆開李茂全,然後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你可還記得我?”
李茂全搖頭道:“不識尊麵。”
那人頓露失望之色,拍案喝道:“當初你說我有貴人之相,讓我遠離家鄉和娘親,往南方去方能發達,難道你一點也不記得了?”
他雖聲色俱厲,但李茂全乃久闖江湖之人,很快到也鎮定下來,拈須笑道:“聽閣下話音,似找老朽相看過吧。老朽行走江湖,靠看相算卦為生,多年來,不知看過多少紅塵過客。
“若閣下在老朽卦攤前看過相或算過卦,實不足為奇,老朽雖對此並無記憶,但從閣下當今作派來看,似乎當年老朽所言並不為虛妄,閣下卻何以如此忿恨呢?”
一席話說得那人啞口無言,呆了半晌,方才道:“十幾年前,在浙江某個小鎮,你曾給一個落魄少年算卦。
“說他若終身呆在家鄉,便不會有出頭之日,隻有往南方去才會有不可限量的前程,卦資一個大洋。沒想到,如今你竟絲毫不記得了!”
李茂全道:“老朽年邁,腦力衰退,也是人之常情嘛。我看閣下麵目紅潤,天庭光亮,正是鴻運當頭之時,何不專心於仕途前程,怎與老朽這風蝕殘年之人斤斤相較呢?”
那人卻忽然起身,揮手屏退眾人,然後將李茂全扶於席首坐下,納頭便拜,弄得李茂全一頭霧水。
那人道:“因街上人多眼雜,故請先生至此,還望先生見諒。先生恐怕不記得我了,但在下對先生卻時刻銘記在心。
“請先生再好好想想,我的名字還是先生所賜哩。我原名戴春望,先生說我命中缺水,故替我改名為戴笠,又取字為雨濃,可曾想起?”
李茂全忙扶起戴笠,細觀半晌,恍然道:“老朽有些印象了。未曾想當年的少年郎,已長成為如今的達官顯貴了吧。”
戴笠執壺給李茂全斟酒,連敬了三杯,李茂全甚覺過意不去,口中連稱不敢。
敬完酒,戴笠才在李茂全身邊坐下,向他細述了當年從廣州到上海遇見******之事。
聽完他的經曆,李茂全慨歎道:“看來閣下是遇上了明主啊,當珍惜這份天縱奇遇,好生為官為臣,但願君臣相得,永不相負!”
戴笠道:“學生也是這樣想的。但如今紛紛亂世,為官為臣都殊為不易,尤其是象學生這種隻為領袖所驅使之人,要想在複雜的黨內黨外鬥爭中站穩腳跟,實非易事。這幾年來,我常感到學力不達,力不從心啊,還望先生助我!”
李茂全見戴笠未經自己同意,就擅以學生自居,本已不悅,又見他說出想請自己入幕之意,更與自己心意相忤,不禁皺起眉頭,搖頭不語。
見李茂全不答應,戴笠有些急了,複又離席跪下,流淚道:“先生有所不知,這些年在下雖身在官場,但常受同僚傾軋排擠之害。
“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幸好蔣主席一直還對在下恩寵信任,不然早就被陷於阿鼻地獄,永不能翻身啊!
“這麼多年來,在下一直在暗中尋找學識深厚之人相助,無奈天下渺渺,賢明之人不知所往,今見先生,實乃上天垂憐,在下豈能錯過此天賜良機!
“願先生不以在下淺薄,出山相助一二,以解在下隨時被無情宦海吞噬之厄!在下願終身對先生以師事之,對先生家人亦願盡力提點,絕不負言!”
言罷,再次叩頭出聲。
見他提起家人,李茂全不禁老淚縱橫,嗚咽有聲。戴笠大驚,茫然地望著李茂全道:“難道在下說錯什麼啦?”
李茂全扶起他來,拭淚道:“非你說錯什麼,閣下乃黨國高官,卻對老朽一介草民執禮甚恭,實令老朽惶恐莫名。
“隻因閣下提起家人,觸動老朽心中隱痛,故此下淚。”
戴笠忙道:“敢問先生有何隱痛之事,可否對在下講明,也許能助先生解決一二,亦未可知。”
李茂全歎道:“當年你我在浙江相遇之時,正是宣統遜位之年,那年我見仕途已是無望,便趁尚未老朽難行,外出遊學,到也過得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