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連臉色都變得有些潮紅了,對李茂全道:“老恩師,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這下委員長總算遂了心願了。”
李茂全卻不言語,鼓起一雙淡褐色的眼珠,死死地盯住劍鞘。
他神情猶如癡漢驟遇懸想多年的情人,身子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卻又無法控製地顫栗著。
那透過老花鏡的眼光,就象一把鋒利的刀子,順著劍鞘上活靈活現龍的圖案,進行重新雕刻。
他的刀尖運得是那樣的緩慢、沉重,而又是如此的細致和深刻。
戴笠見老恩師有些癡了,便走過去將劍從鞘中抽出,頓時滿屋寒光。
細觀其鋒,利可斷鐵,劍身青光澹澹,輕輕一搖,嗡然有聲。
李茂全從戴笠手中接過劍柄,虔誠地細細觀賞,良久歎道:“果然是皇家氣派,非同凡響!”
又把劍遞給方雲奇,方雲奇接過細看,覺得這劍不過做工華麗精巧,鋒利異常而已,內心並無多大震動。
戴笠道:“實沒想到孫殿英主動交出了龍泉劍,以前我一直暗中關注,不敢公開找他索要。
“就是怕他若得知委員長對此物誌在必得,便據劍相挾,我會好不被動。
“這下可好了,再也不用投鼠忌物了,可與他慢慢玩玩貓鼠遊戲。
“這幾日我們不急於辦事,你們隻管盡興遊玩北平城,先晾這老狐狸幾天。
“待熬得差不多了,我再找個機會試探他對抗戰的態度。老恩師覺得如何?”
李茂全拈著白須,頷首道:“此計甚妙。引而不發,讓他一直感受到中央政府的巨大壓力。
“然後再向他透露要想釋放壓力,就必須受命中央,恐怕他便不得不聽從蔣委員長擺布。”
見方雲奇在一旁聽得有些張口結舌,李茂全對戴笠笑道:“看來把雲奇嚇住了。”
戴笠卻輕描淡寫地道:“這才哪跟哪,今後象這類謀略血腥之事,他恐怕還得遇到很多。
“老恩師有閑時,可教他讀一些謀略智慧之書,免得他老象一張白紙一樣。”
李茂全允道:“這是自然。”
聽著他們的談話,方雲奇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心中喜道:“這下我終於可以在爺爺的指導下,讀尉繚子兵法了。”
卻說這一日,方雲奇在北平城中隨性而逛,忽來到一處店鋪前,覺得甚是眼熟。
抬頭一看店名,不禁宛爾,暗道:“這無為齋不是珍怡她們家的古玩字畫鋪子麼。”
念及此,信步就跨了進去。
一個穿著長袍馬袿的漢子迎上來,見到方雲奇稍一愣神,立馬便深深一輯,道:“原來是方爺大駕光臨,快請後堂用茶。”
方雲奇也認出此人,正是無為齋的掌櫃劉心壽,趕緊躬身答禮,跟著他來到後堂。
賓主坐定,茶過兩巡,劉心壽問道:“聽我們家格格說,方爺在杭州做教官,不知怎的竟又來到北平了?”
方雲奇知他乃是趙家心腹家人,便也不瞞他,將自己已回南京工作一事相告。
劉心壽喜道:“那真是恭喜方爺,我們家格格一定非常高興。”
方雲奇道:“我是直接從杭州來的北平公幹,還沒來得及寫信告知她。”
劉心壽道:“不知您還要在北平呆多久?”
方雲奇道:“具體時日不好說,但總歸是要好幾天吧。”
二人又閑話一回,看看天色向晚,劉心壽邀方雲奇去外麵酒樓用晚飯。
方雲奇想到已在外閑逛一天了,應回家陪爺爺李茂全吃飯,便力辭而出。
這幾天爹戴笠是沒閑著,總有忙不完的公事。爺爺李茂全卻不願出街,隻一個人悶在公館裏。
方雲奇回到家中,戴笠果然不在公館,而李茂全還坐在客廳裏喝茶看書,等他回來吃飯。
吃飯時,方雲奇將今天在北平城的所見所聞,講給李茂全聽。李茂全樂嗬嗬地聽著,不時點評幾句。
爺孫二人有說有笑,好不快樂。
吃完飯,方雲奇請李茂全到書房,拿出尉繚子兵法向爺爺請教。
李茂全見書頁裏字跡娟秀,似為女子所寫,便問方雲奇書從何來。
方雲奇將趙珍怡之事向李茂全詳細講了,但請爺爺暫時不要告訴戴笠,等他自己找機會來講。
李茂全應下了,打趣道:“這麼說你要娶一位格格了,那豈不成額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