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再加單,下了五十手單子,每手五萬港元,再加上原先的十五手,共為六十五手,總價值為三百九十萬港幣,保證金為三十一萬二千港元,由比率百分之八結算而出。
「淩飛,你把寶全押上了啊,這麼猛!」
有人看到他的持倉量,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這是和他同一期考入豐泰的同事喬原海,比淩飛大五歲,五官平平,身材矮胖,追求利潤的勁頭像頭牛,圓臉上的酒槽鼻,因興奮而紅彤彤的,脾氣甚佳,是鮮少的幾位和他比較處得來的同事。
「不押不行啊,好機會千載難逢。」淩飛笑道。
「沒問題嗎?恒指看來氣勢如虹,你卻要反其道行之?」
「賭一賭我的運氣吧。」淩飛聳了聳肩。
「你小子夠猛,每次看你操作都嚇得我一身汗,我說你啊,就不能選幾個穩漲穩跌的期種來炒?期貨本身就已經夠高風險,你還要選高風險中的高風險,不怕吃多撐了?」喬原海好心勸誡他。
「高風險,才有高利潤。否則同樣的心血花下去,隻賺那麼一點點,實在劃不來。」淩飛微微一笑。
「年輕就是好啊,做什麼都充滿幹勁。」喬原海忍不住感歎。
這時,交易部門口出現一行人的身影,歐陽冉首當其衝,跟在他身後的個個西裝革履、衣冠光鮮,約在四、五十歲左右,表情老成持重,舉止穩健,一看便知是成功的商界人士。
「看到了沒,他們都是歐陽冉短短幾天吸引來的客戶。」喬原海俯在他耳邊低聲說:「穿深藍西裝的那個,是NOKIA亞太區的首席執行官,最右邊那個,正和歐陽冉講話的,是寶潔公司老總,都是來頭不小的人物,這些人全是金融衍生產品的熱衷者,總投資額至少上億。」
淩飛忍不住挑了挑眉,「看來歐陽冉很有個人魅力嘛。」
「別忘了,他在紐約交易所摸爬滾打了好幾年。聽說他十幾歲就會看股市行情,上大學時,就是華爾街的兼職交易員,年薪加傭金上百萬美元。據說自炒股起,他老爸就沒有給過他一分錢,念書娛樂的費用全是他自己掙的。」喬原海性喜八卦,早將自己上司的業績套得一清二楚。
「這麼厲害?」
沒伸手向家裏要過一分錢的二世祖,還真少見。
「他最厲害的地方是隻賺不賠,不管行情怎樣,小行情賺小錢,大行情賺大錢。這家夥是天生吃金融這碗飯的,看到他,我才明白,的確有天才庸才之分啊。」喬原海不無感歎。
「隻賺不賠?怎麼可能?」淩飛忍不住笑了一聲。
「是真的,有人專門研究過他的交易,他的交易快得驚人,對行情的捕捉更是準確得無法讓人相信。」
「他到底有多大?」
淩飛支起下巴,遠遠凝視著歐陽冉……
這個男人有一張雕像般的側臉,就算不做期貨,做模特兒什麼的,也能發展得不錯吧,若能抹掉臉上那種令人生厭的高高在上就更好了。
這世上的確這有這種人,天賜的外表與本錢,無論哪行都能耀眼出色。與其說是天才,不如說是命運之神特別眷顧他們。
「三十一吧。」
「比我大五歲。」淩飛內心一動。
「你還年輕得很,還有大把的日子和他拚,說不定有一天,你也有他的成就。」似乎知道淩飛心裏在想什麼,喬原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淩飛隻是淡淡一笑。
有他的成就?
不!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
「經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淩飛強擠笑顏,打了個招呼。
歐陽冉點點頭,算是回應。
隻有他和歐陽冉兩個人,電梯的空間很寬敞,但淩飛卻覺得異常燥悶,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今天你一天都沒有照鏡子嗎?」
淩飛愕然轉頭,歐陽冉的確是在對自己說話,而不是別人。
「呃……沒有啊……怎麼了,有什麼問題?」淩飛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他每天都像在打仗,哪裏有空注意儀容,再說堂堂大男人,照個屁鏡子!
「頭發翹起來了。」歐陽冉抬手,比劃著頭頂右側方位。
淩飛下意識抓了兩把,可能是睡糊塗了吧,隨便套件衣服就出門了,他的發質極硬,一不留神就會像雞窩。
歐陽冉從公文包裏摸了兩下,掏出一麵小鏡子給他,「自己看看。」
「哦。」
還來不及暗笑,一個大男人居然也會帶小鏡子,淩飛就看到了鏡中的自己頭頂像三毛般翹著兩簇發絲,看上去滑稽可笑……
老喬這家夥,肯定看到了,怎麼也不提醒我?
淩飛暗暗埋怨著,抓了兩下,絲毫不見它服帖,於是幹脆「呸呸」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往頭發一抹,哈哈,果然軟下來了。
一抬頭,就看到歐陽冉直著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淩飛頓時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止,在舉止優雅的對方麵前有多粗魯……
「呃……謝謝經理。」他訕訕地遞還鏡子,看看對方鐵青的臉色,又加了一句,「我今天晚上會洗頭洗澡的。」
「你最好這樣。」
歐陽冉的聲音聽上去,似乎一字字從牙縫中擠出,電梯到達底層,門口一開,他就急不可耐地逃了出去,仿佛他是傳染病毒似的。
淩飛瞪著他的背影,在心裏砍了他七刀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