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藍相間的出租車披著流光溢彩的夜色,向萊茵嘉園的方向疾馳駛去。
不過,顧良品的情緒卻有點黯淡。上車時,她毫不猶豫地向司機報出了自家的地址,這也意味著這位假女友今晚罷演了。
遙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致,她陷入一瞬失神。
方才邱子珩和妖媚女人一起喝咖啡的畫麵讓她覺得十分礙眼,渾身上下說不出的不舒服。也許,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那一刻翻江倒海湧向心頭的種種不適……
是失落?是窒悶?抑或隻是單純的不爽?
太久沒有愛情的滋潤,顧良品越發不適應深究感性問題了,她索性闔起眼睛假寐,不再鬧騰自己的腦細胞。
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她付完錢下車,手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剛一接聽,邱子珩低沉但不喑啞的嗓音便傳過來:“你在哪呢?”
顧良品淡定自若地回答:“我回家了。”
“回誰的家?”
“我家。”
話音剛落下,她活像撞見鬼似的腳步一滯。好不容易收拾幹淨的雜念再次翻攪起來。
——公寓樓下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清雋頎長的身姿融在月光中,猶如神祗般縈繞著一層淺淡的光芒。由於逆光而立,顧良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對方已“嘟”一聲收線,邁著兩條大長腿向她走來。
避無可避,她隻愣愣地僵在原地,眉目間閃過一絲驚訝,“邱子珩,你怎麼在這裏?”他不是應該繼續和那隻狐媚胚子泡咖啡廳嗎,怎麼居然比她還先到一步?!
“我把女朋友氣跑了,到這兒來碰碰運氣。”邱子珩微微上翹的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戲謔。仿佛她就是那隻不聽話的孫猴子,再怎麼鬧騰也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難得的調笑,顧良品卻笑不出,“時間不早了,我要洗洗睡了,你請回吧。”她這是鬧哪出?
“你吃醋了?”這個微妙的發現令邱子珩心曠神怡,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既然你知道我異性緣好到不行,下次記得把我看緊點。”
明明又是句調侃,顧良品卻在一瞬間被逼入某種百口莫辯的尷尬境地。原來她一路無解的混亂感覺,竟是“吃醋”這麼簡單。
“切,你少自作多情了,我連醋是什麼味兒都不知道!”本能的否認並不足以打消她被戳破心事的無地自容,稍一控製不住,顧良品便把自己全部的憋屈竹筒倒豆般宣泄出來:“以你的條件別說找假女朋友,就算找上十個八個真的都不成問題,你何必逗著我玩呢?我逛個街的功夫,你都不甘寂寞……”
嘖嘖,這口氣……貌似是快要被酸死的節奏吧。
邱子珩忽然有點不忍心繼續調侃她,話鋒一轉,認真起來:“剛才那女的叫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你自當她是路人甲吧,跟我沒半毛關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良品這輩子最怕聽的莫過於男人的解釋,她清秀的五官牽起一絲自嘲,“你們男人的話要是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當初許嘉盛劈腿時,我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就因為我太相信他了。“
貿然聽到那位負心漢的名諱,邱子珩眉一皺,一字一頓道:“我、不、是、許、嘉、盛。”
顧良品的心微微一動。
但最終,她還是負氣地垂下頭,擦過邱子珩英挺高大的身軀徑直朝樓門走去……
回到家,顧良品一屁股跌坐進沙發裏。她不知自己為何會無端聯想到不堪的過去,隻覺腦回路已徹底被搞亂,一團漿糊。
她從手袋裏掏出手機,準備刷微博轉移注意力。
觸亮屏幕,她的眸光忽而一閃。
一則未讀信息赫然闖入她的視線。
發件人是邱子珩,時間是四十分鍾前。她拄著頭快速倒帶,回憶四十分鍾前自己究竟在做什麼?貌似當時她正和李姍沉浸在凱麗金的《回家》中“saygoodbye”吧,背景音量偏高,難怪她沒聽到手機提示音。
她點開短信,隻有區區幾個字:
你在哪我等你好久
瞅著這則沒有標點符號的短信,顧良品的呼吸窒了窒。他居然一直在等她。
邱子珩的腦子除非是被驢踢了,才可能一邊等她,一邊造福其他女人。否則整件事唯一合理的解釋即是——純屬巧合。厘清他並未騙她的事實,顧良品忽然發覺自己臨陣罷演的行為有點說不過去了。
她的手指輕點在邱子珩的名字上,有些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按下去……
下一瞬,顧良品果斷放棄回撥電話。她迅疾地從沙發裏站起來,走到窗前。
二十層高宅的視野極佳,可以將整個小區一覽無遺。她眯了眯眼睛,看到花圃邊靜靜地停著輛黑色SUV,如果不是亮起的車頭大燈散發出兩束森白的光芒,車身幾乎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