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泛起魚肚白。
顧良品是在海浪拍打沙灘的劈啪聲中醒來的。帳篷裏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海腥味,潮濕、陰仄,給人的感覺不太舒服,尤其是她身上沉甸甸的,似有重物壓著。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壓在身上的異物,頓時全身一僵。邱先森,您的大長腿一定要橫跨在人家身上嗎?
您的狼爪非要把人家的小蠻腰摟得這麼緊嗎?
簡直太過火!一睜眼,顧良品便被兩人可以稱之為“絞纏”的曖昧姿勢刺激得血液逆流,從臉頰到脖子根迅速竄起一片紅暈。
其實,昨晚她已被邱子珩抱得熱血沸騰,差點流鼻血,後來她是強迫自己把男人滾燙的身軀當成暖爐,才得以入睡的。殊不知,一夜之間,這個功能型的擁抱竟被他發揮到如此淋漓盡致的地步……
她穩了穩狂跳的心神,正欲把男人的手腳撥開,邱子珩自己醒了。
他再自然不過地撤下肢體絞纏,沒事人似的衝她淡淡一笑,“Morning!”嘖嘖,那口吻愉悅得好像從翻雲覆雨中乍醒一般。毛個屁寧!顧良品忽略掉他純正的英式發音,以及略帶喑啞的磁性嗓音,直接咬牙吐槽:“求你別裝逼了,行不行?你的睡姿會不會太不雅了?!”說著,她“騰”一下坐起身,揉了揉被他頂得發僵發麻發顫的尾椎骨。
邱子珩對小房東紅得跟猴屁股一樣的臉蛋深感不解,大言不慚回道:“自從認識你之後,我的睡眠環境每況愈下,對於睡姿什麼的早不苛求了!”先是寄人籬下,然後睡沙發,再到如今的狹小帳篷,他已經忘記家裏柔軟舒適的KingSize大床是什麼感覺了。一路走來他睡得容易麼!
顧良品無奈地搖搖頭,鼓起勇氣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呃,不僅是你的睡姿,還有……”她直勾勾地幹瞪著對方非常突兀的某處,“它的睡姿。”
順著她的視線,邱子珩疑惑地下移眸光——
“咳咳……”他作勢幹咳兩聲,硬著頭皮開始給她科普,”這是正常男性的正常生理反應。不代表我對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占了便宜居然不認?
“……”真是夠了!
打完一輪嘴炮,兩人順利登上頭班船,打道回府。
上船前,邱子珩趁小房東不備,偷偷往啤酒罐裏裝了把沙子,嘴裏哼唱道:“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怕沙子灑出來,他索性把易拉罐拿在手裏。
顧良品聽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忍不住出言揶揄:“你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隨身攜帶我喝過的啤酒罐?”
他抽了抽嘴角,丟給她個“你懂個屁”的不屑眼神,信口換了首歌:“你是風兒我是沙……”
顧良品剛冒起的雞皮疙瘩霎時掉了一船,她痛苦地捂住耳朵。
碼頭距度假村不過二三百米,下了船,他們步行前往。
度假村的入口處有塊未經修飾的天然大石,此時,石頭上紋絲不動地佇立著一抹頎長的身影。
顧良品眯了眯眼睛,歪頭問邱子珩:“那人是Jeff吧?”
“嗯。”他點點頭。
“真像望夫崖。”她笑吟吟地評價。
Jeff把一具男兒身站出了娉娉婷婷的姿勢,瞧見大Boss微揚著唇角漸行漸近,他堵塞了整夜的任督二脈豁然打通。
看吧,他就知道大Boss經曆了一夜春宵之後,是不會弄死他的。
美其名曰的周末出遊結束後,顧良品重新投入工作狀態。
有過一次與許嘉盛在電梯狹路相逢的遭遇,她進出公司都不自覺地低垂著頭,步履匆匆,目不斜視。生怕再與對方打照麵。然而,該來的躲不掉。這天下班前,她收到一個短信。
明明是個沒有存入通訊錄的電話號碼,她卻再熟悉不過。
是許嘉盛的。
自從一年前兩人分手之後,顧良品便果斷把對方的一切聯係方式統統刪除了。但那串在她的生活中存在過足足四年的數字,就像是所有和他有關的記憶一樣,有著某種深入人心的可怕力量。
這種力量來自於存在感。有些人,有些事,無論逝去多久,哪怕是久到塵封的記憶底層,都並不是真正的消失,隻是人為的遺忘假象罷了。隻因他曾那麼真實,那麼刻骨銘心的存在過。
顧良品深吸口氣,點開短信。上麵卻隻有間醫院名和一個病房號。
她正皺眉思忖許嘉盛是不是發錯了信息時,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突然響了。
這隻電話通常預示著公事,因此她趕緊甩甩頭撇清雜念,接聽電話。
不等她開口,聽筒裏已傳來低啞的男聲:“你收到我的短信了?”
顧良品的呼吸窒了窒。
關於那則短信的深意,她轉瞬了然。但她沒抻茬,隻“嗯“了聲。
果不其然,對方說:“我媽住院了,如果你能抽空去看她一下就再好不過了。“他的口吻明明很寡淡,卻又透著不容置喙的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