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鐵虎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他首先想到的,是準備攤開身份。鳳棲樓能夠在鳴玉坊占得一席之地,當然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地方,隻要表明身份,鳳棲樓絕不會為了區區百兩銀子開罪於他。事後差人送上銀兩,這件事就當沒發生。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他身邊那兩個人可就不同意了。這二人雖與鐵虎同行,但本質上卻是厚顏無恥的潑皮無賴,最擅長的便是搬弄是非招惹麻煩。對這種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讓他們一朝得誌,而如今有鐵虎這樣的靠山,他們怎會放過眼前鬧事的機會?
也該著了,鐵虎多喝了幾杯,正有些頭腦發熱,加上這兩個混蛋從旁攛掇,事情想不向最壞的方麵發展都難了。
吃霸王餐,在鳴玉坊已經十多年沒有發生過了。
不僅僅是鳴玉坊,整個揚州城數百個青樓楚館,吃霸王餐也算是件稀罕事了。畢竟,青樓賣的並非飯食,到這裏吃霸王餐,不但不光彩,而且還相當可笑。
而此時,鳳棲樓便上演著這可笑的一幕。先是,這幾人罵酒菜難吃,不是嫌菜太鹹,便是怪酒太淡,一番做作,盡是典型的霸王餐做派。過了一會兒,他們似乎發現自己自己弄錯了方向,便轉而指摘起陪酒姑娘的不是來。一番放肆的貶斥之後,便借機說鳳棲樓調哄人,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根本就是找借口不想付這吃花酒的錢了。
青樓本就是出賣色相的地方,調笑姑娘,那是天經地義,下流也可做風liu;但這般找茬兒似的貶低姑娘容貌,實是觸犯了青樓大忌——編排人家姑娘的不是,你這不是擺明砸人家的招牌嘛!
鳳棲樓可不是任由人放肆的地方。二十個護院,絕不僅僅是看上去高大威猛,更重要的是,他們實用。
七個五大三粗護院的出現,使得兩個跟班的囂張氣焰為之一滯,但也僅僅是一滯而已——有名震淮南道的虎爺做靠山,又何用懼他區區幾個護院?
這些護院雖是武人出身,但在這煙花之地多年,對察言觀色一道倒也精擅。這二個家夥看似談笑風生,一副目中無人之態,但隻要微微留意,便會發現,他們在說笑的同時,眼角的餘光卻是不曾稍離旁邊那個默不做聲的漢子。
毫無疑問,這個一言不發,隻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喝酒的家夥,才是這三人中最難對付的家夥。
在這當值的七個護院中,江湖閱曆最深的是一個叫王蛟的中年武師,據說他曾是一家鏢行的副總鏢頭,隻不知為何會來鳳棲樓做了護院。他行鏢多年,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是以每當鳳棲樓中需要護院出麵解決問題時,場麵上的幾句話,多半都是由王蛟出麵的。
“幾位客官,鄙人王蛟,忝為鳳棲樓護院,敢問三位怎麼稱呼?”
“你就是王蛟?”坐在鐵虎左側,相貌甚是猥瑣的家夥怪聲怪氣道:“你不是那個什麼威揚鏢局的副總鏢頭嗎?怎麼,放著副總鏢頭不做,居然在青樓做起了小小護院。嘖嘖,這鳳棲樓還真不愧是揚州城四大青樓之一,隨便出來個護院都是個大人物呐!”
換了任何一個護院聽到這句話,隻怕立刻就要動手,可王蛟卻不同,吃鏢行這碗飯的,常年跟綠林中人打交道,被人辱罵那是家常便飯。“這位客官見笑了。王某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護院,哪裏算是什麼大人物呢?倒是這位客官……”轉向鐵虎,王蛟微微一笑,“應該是剛剛擊敗了賀老爺子的鐵虎鐵大俠吧?”
“你這人倒也算有見識。”另一個跟班接口道:“不錯,這位就是剛剛打敗了賀連山,名震淮南的虎爺了。你還有什麼事情嗎?”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既然知道厲害,還不好好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