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文字生筆下,真情在筆尖。但是幾乎很少寫親人。一則覺得親情上,語言是蒼白的無力的,寫不出來。二則不敢寫,仿佛一提筆,眼淚就是江河湖海般的湧出……
明天,就是母親節了。昨天打電話給媽媽,不知道怎麼就說漏了嘴,言及遠在寧波的妹妹的病。媽媽一下子緊張的話都說不全了,連聲問好不好,好不好,很後悔自己的疏忽大意,又給她的心上添了一塊石頭。
弟弟說:媽媽永遠是我們這些小家的遙控器,她的按鈕一按,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每次和媽媽打電話,她總會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很仔細的傳遞一番。每家的目前情況,每家的工作狀況,每個城市的天氣預報,每個孫子的成績,每個家的大政方針,大小計劃,甚至工資賬務,一渠一行的,說的清清楚楚。
媽媽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很知足。能夠生活在北京,幫助兒子打理著一個寵物醫院的所有雜事,還能有用處,她樂此不疲的操勞著。
她這一輩子最自豪、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兒女都爭氣,沒有丟臉。就像一顆龐大的根係,她生了我們姐弟六個,五個女兒一個兒子;蔓延、串聯出了六小家,大小18個人,4個大學生、5個研究生,四個教師,四個醫生,五個公務員。足跡遍布南北,西到新疆的克拉瑪依,東到寧波,北到北京,中到固原,有一個階段還有陝北,真真叫做天南地北、遍布全國了。
最近10年來,她就是一隻老鳥,從新疆到寧波,從固原到北京,從火車到飛機,從南到北,幾年這個城市,幾年那個城市的飛來飛去,做著各家最堅實的靠山,最有力的保障,最放心的管家,最忠實的保姆,也永遠是最受孩子們歡迎的老人。
媽媽,在老家是很有名氣的女人。單不說她的勤勞、善良、務實、能幹,就是說她讀過的書,處理過的問題,為的人處的世,都是備受眾人讚揚、讚賞的。至今,老家有人家庭鬧矛盾時候,比喻女人的知書達理、明曉是非,都會舉她的例子來說明。
她愛讀書,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愛。外婆家當年成分是地主,盡管她很聰明,但是家裏也不敢、不能去供養她讀完高中。讀書就成為她一生最大的遺憾。所以,在孩子的的教育上,家教極嚴。她總說自己沒有圓念書的夢,因此娃娃們必須要完成任務。一晃62年過去了,媽媽終於高興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們完成了她的使命,延續了她的夢想。她把讀書看做是至高無上的,不但個人要努力,必要的時候,有時候還要請神仙來幫忙的。
一提起符表,孩子們都會心的笑一笑。到目前為止,我們家裏所有的人都吃過她在各地廟裏要的符表和貢品。
所謂符表,就是些染成黃色的薄紙。隻不過都是從各個地方的廟裏“請”來的,要燒成灰吃的。她祈求家人平安、健康、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的一種最重要的方式就是吃黃表,喝符水,吃廟上的貢品。
妹妹笑著說:媽媽可了不得啊。一個半文盲管著咱們一大堆堆本科生,研究生;一個不知道何方的神仙專管咱家的事務。母親的神仙管的事情可多了,而且是任重道遠,事無巨細,從不抱怨,從不停歇的隻為我們一家服務:大到兒女考研究生,小到孫子的高考;大到搬家的看日子,小到孫子的半夜哭叫;大到女婿的工作調動,小到誰家養的花不活;無論什麼事情,她總是要每個人燒個黃符,吃個黃表。她的那些黃色的符表或乘飛機、或坐火車,或坐郵遞車,或坐汽車,在祖國的上空飛來飛去的,專為家裏的每個成員傳遞平安的訊息。還有廟裏的各種吃食,她總是讓各地的孩子們,上山上去燒燒香,多化幾個布施(即給廟裏放錢),然後拿個那裏的饃饃吃幾口,仿佛一切都萬事大吉了。還有桃木枝,據說能夠辟邪。我家現在的五個小字輩,每個娃娃的棉衣裏子上都縫著裝著桃木枝的口袋呢。我女兒上高三了,照樣聽奶奶的話,大衣口袋裏裝著避邪的桃樹枝。
媽媽在哪裏,她的神仙就跟到哪裏。以前在固原,那固原的神仙就遠管新疆,浙江,近管北京,陝北;現在在北京,雍和宮裏的神仙估計已經管的不少了。不過,最近她也不太相信北京的皇帝了,總覺得隻有固原的神仙最靈驗。讓大姨今天給這個要,明天給那個要。我們偷偷笑著說,神仙也煩死了,就咱們一家都這麼多事情,還說普度眾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