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柳子衿急叫一聲,一路小跑趕到湖心亭中,隻見這裏聚集了七八名女子,個個打扮得光鮮照人,一眼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或者眷屬。那個懷抱“悠悠”的高挑女子容貌既美,氣質更佳,在一群人中鶴立雞群。子衿暗忖她必是首領,於是疾步走到麵前,深深一福,道:“柳子衿見過夫人。不知子衿哪廂得罪,懇請當麵責罰。這麼個小小的畜牲,您犯不上動這麼大肝火吧。”
“你就是柳子衿?”那女子上下打量著她,臉上滿是輕蔑和不屑。隻聽身邊有人酸溜溜喝了個彩:“好一個如花似玉的標致人兒喲!”;另有一人細聲細氣地接茬道:“你們瞧瞧她那作派,嘴上賠罪,卻哪有個賠罪的模樣?”
“還不是倚仗著花容月貌恃寵而驕?”
“哼哼,那倒是,自古以來狐媚子都是這樣!”
這些人劈頭蓋臉,夾槍帶棒地好一頓奚落。柳子衿環視四周,發現竟然個個不懷好意,大有圍攻之勢。她陡然間遭遇強敵,又是勢單力孤,心中不免掠過一絲惶急。轉念一想,這是在儷園,自己又是平鄉侯的新寵,她們雖然氣勢洶洶,量也不敢如何。當下穩住心神,微笑道:“各位遠來是客,既然到了儷園,便請到樓內小坐。如果子衿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自會當麵賠罪。”
那高挑的女子冷冷道:“坐就不必了。你認得我是誰嗎?”
“恕子衿眼拙,實在不識夫人的金麵。”
那女子身邊有人啐了一口,喝道:“呸,休得胡言,這是我家未出閣的小姐!閨名慕雲衫的便是。”
慕雲衫?柳子衿腦中瞬間轉過幾轉,猛地想起:慕雲衫算得上平鄉侯府響當當的人物,雖隻是蘇白塵的外甥女,卻極受舅父寵愛,在府內地位甚至不亞於大小姐蘇黛雲。
那慕雲衫又盯著柳子衿看了一回,嗤笑道:“我當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不過是中人姿色,怎地侯爺就如此看重?”
一個穿粉紅薄衫的女子湊上來道:“小姐莫非忘了,有道是‘掩袖工饞,狐媚偏能惑主’,狐媚子的手段厲害著呢!您瞧她這副狂浪打扮,也不知做給誰看的?侯爺不在尚且如此,那每天晚上還不知蕩成什麼樣子呢!”那粉紅女郎生的媚眼如絲,說起話來膩得死蒼蠅。那“狐媚偏能惑主”的美稱安在她身上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原來柳子衿因為走得急切,身上免燥熱,於是鬆開了領子,不覺露出裏麵一段粉頸。本來以為在自己園中不打緊,沒想到卻被這幫人抓住了把柄。
當然,以她的個性,對這種無聊的指摘是不屑辯駁的。她微微冷笑,卻不作答。
那粉紅女郎看她滿臉的輕蔑,渾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憤憤道:“賤蹄子,你倒滿不在乎。好哇,那姑奶奶今天便好好整治整治你!”她往日便是說一不二的刁蠻小姐,此時人多勢眾,更是不在話下,勒勒衣袖便要動手了。
誰料隻往前走得兩步,那邊柳子衿星眸中寒光一閃,冷冰冰地蹦出兩個字:“你敢!”
粉紅女郎看柳子衿臉色突變,竟生出不怒自威的樣子。全身一震,那兩條腿也就邁不出去了。慕雲衫冷哼一聲道:“喲,好大的脾氣!什麼敢不敢的?在這裏,沒有我不敢的事情!”她抖一抖手中抱著的“悠悠”,“你給我看好了!”說罷一揚手,“悠悠”吱地一聲飛了出去。隻見一道雪白的弧線撲通墜入水中,水麵上隨之泛起幾圈漣漪,便無聲無息了。
“你!”柳子衿一時間驚怒交迸。那雪玉是大太太千月白割愛之物,本應當倍加嗬護,卻不料才來幾天就被慕雲衫扔進水裏,眼見是不活的了。
再看慕雲衫好整以暇地拍拍衣袖,似乎在撣落灰塵,嘴裏道:“什麼東西!沒得髒了我的手!”
饒是柳子衿涵養再好,肺管子裏也忍不住被嗆得煙熏火燎。她終究不想惹事,強自按耐一下,說道:“慕小姐,那雪玉是大太太的贈物。子衿再有什麼錯,慕小姐也不該拿著那物事出氣。子衿的薄麵您可以不顧,大太太那裏須不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