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半間屋前川水流,革命友誼才開頭,哪有利刀能劈水,哪有利劍能斬愁……”
這首感情深沉的歌我很喜歡唱,送學生別離家鄉遠去時唱,送朋友踏上新的征程時也唱。到外省市,朋友們送我上了列車,學生們送我回家,當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的時候,我就在心裏反複地唱這支歌。
人與人相處,相互關心幫助,久了,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不是到了分別的那一刻,誰都會覺得友誼和感情十分地寶貴。
人與豬馬牛羊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人更需要感情,有比物質需求更寶貴的精神需求。如果人們完全不顧這種更高層次的精神需要,那便是由人向動物的倒退,縱然有著數不清的金錢,也仍然無法享受到做人的樂趣。
對與人分別時的感情我很願意強化,以珍惜人與人之間的友誼,以忠實於以後相處的歲月,以處理好還在一起的朋友、同誌、學生的關係。
1979年9月,我們班最高的劉岩同學、最矮的閻秀君同學要離開班級了。她們的父母是當年走“五七”道路的幹部,“文革”中從沈陽到盤錦,現在落實政策回去了,孩子自然也要跟回去。
兩位同學不舍得離開集體,好多天以前就開始悶悶不樂,一提要走的事就流淚,眼睛裏總是流露著哀傷。
對她的離去,同學們也都舍不得。劉岩個子高,在運動會上,跳高跳遠都是全校第一,而且在全校的籃球運動員裏也是最出色的,各科的學習成績都很優秀,總成績在全校也是第一名。讓人最難忘的還是她對別人、對集體的事極為熱心,常常廢寢忘食地奔忙。
閻秀君還不到12歲,是班裏年齡最小的同學,個子雖然也是最小,但任何事都不甘落後,學習是尖子,又善於理解人、關心人,對化解同學之間的矛盾很是擅長,大家都喜歡她。
這麼好的同學要走了,人人心裏都覺得將被帶走什麼似的。人與人的這種真情是最為寶貴的,應該進行適度強化,使其成為今後努力上進的動力。
我用組織學生們為她倆送別的方式,對這種感情進行表達並予以強化。
9月1日那天,我和全班同學先後到兩位同學家裏,幫她們拿行裝,同學們排成隊,趕了5裏多路,到盤錦站為她們送行。
盤錦站不大,我們這60多人的送別隊伍顯得分外地顯眼。還沒上車,她們倆早已經淚流滿麵,不少女同學便陪著哭。車徐徐開動後,一些同學就追著車,在站台上跑,有的追著跑出了站台,好像能追上車,讓車停住似的。車站的工作人員在得知我們隻是送別同學時,說:“真沒想到,同學之間能有如此深的感情。”
回到學校後,我馬上請每位同學寫一篇題目叫作《送別》的作文。意在使同學們理解,送同學的目的不是傷心流淚,而是強化同學之間相互關心、愛護的感情,增強大家的集體觀念。然後,把這種情感變成每個人戰勝困難的勇氣和力量。
珍惜昨天的友誼,對今天的友誼之樹才會更加注重培育。越是與同學分別時依依不舍,對今日的同學關係的處理越會更加的和諧。
這以後,又有幾個同學舉家遷走,我和同學們又分別去送。馮丹同學是乘汽車走的,我們朝著漸行漸遠的汽車揮手。郭力同學離開時正在放假,我把近處的同學召集來陪他去登上北去的列車。
車站成了我們師生表達、抒發感情的基地。東北師範大學在班級實習的老師們要走了,我們師生一起送到車站。那些年,我住單身宿舍,寒暑假回家時,學生們打聽到我回沈陽老家的時間,就提前趕到車站為我送行。
1982年1月,放假的那幾天,趕上了寒流,天出奇的冷,學生們問我回家的時間,我怕他們知道了又要去送,就說還要開幾天會才回去。沒有想到我走的那天淩晨4點多鍾,在凜冽的寒風中,已有許多同學來到車站等我。我見他們都凍得發抖,就勸他們回去,甚至逼著他們回去,可是都有沒用,直到我上車了,車開了,看不見了,他們才走。學生們的一片心哪!
十多年以前,我的會就開始多起來。那時,每逢開會歸來,火車快到站時站在車廂裏,遠遠地就會看見站台的柵欄外,站了一排人。個子大的頭露在柵欄外,個子小的便把臉貼在柵欄上,瞅著徐徐進站的列車,那是我的學生們。開始,我搞不清楚學生怎麼知道我的歸期,他們說:“反正火車進站是在放學後,這些天來,我們每天都來接,當然早晚能接到了。”我製止無效,以後隻好每次把會議的時間都弄準確,以免得學生再跑冤枉路。
當在列車上看到柵欄外學生們的身影時,我感受著人世間最美好的真情。這真情激勵我們師生更加珍惜同在一起的教學時光,這真情融化了相互的隔膜,增進了師生之間的理解,增強了班集體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