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1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3)(2 / 3)

“容若……真的是你嗎?”或許是有些激動,她正在做的針黹掉在草地上,她緩緩站起,懷胎已近十月,她的腹部已高高隆起,這卻並沒有減損她的美麗,反而讓她看上去是那樣幸福而端莊。

容若不想讓她走動,立刻奔到她的身邊,執起她纖細的手,目光柔和地注視著他。

他的神色溫和可親,斜陽被他舒展的眉宇折射成一道別致的光。

他柔聲道:“是啊,我回來了,我離開的這些日子,你還好嗎?我離開以前,你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生氣。”

盧雨蟬微微垂下頭,眉眼間卻藏著幸福的微笑,她抓起容若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腹部,對容若笑著說道:“容若,你摸摸看,我們的寶寶在動呢。”

容若的手輕輕撫摸著,忽然,他感到一絲生命的律動透過脈脈的溫度傳來——那一刻,他陡然一喜,臉上現出歡愉的神色,出神地喃喃:“我感覺到了,是我們的孩子。”

盧雨蟬的眼睛裏泛著溫柔的母性的光輝,淡淡地笑著:“寶寶,你看,阿瑪回來了,你開不開心啊,過些時候你就要出生了,就要看到阿瑪和額娘了。”

容若看到妻子憧憬的微笑,心中一痛,隻覺得眼前的幸福隻是鏡子中的倒影,鏡子碎了,幸福也會支離破碎。

“雨蟬,答應我。”他的聲音至輕至柔,宛如一縷低沉的笛聲,“為了我們的孩子,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強地活下來。”

“我會的。”盧雨蟬看著容若,眸中現出堅毅之色,“我說過,一定會和你一起看到我們的孩子出生。”

桃花一片片隕落,宛如絕美的精靈,圍繞著二人翩翩起舞。

容若道:“你說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將來叫什麼名字好呢?”

盧雨蟬柔聲道:“我最近特別喜歡吃酸的,可能是一個男孩吧。容若,我最近總是夢到大海,那麼廣闊,那麼蔚藍,陽光照在海麵上,亮閃閃的,漂亮極了。”

容若神色一動,仿佛透過妻子的話語,真的看到了碧波湧動的大海。

盧雨蟬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仿佛微風吹皺了春水,她的臉上漾出甜蜜的笑容:“我想給孩子取名叫海亮。我希望我們的孩子可以像大海一樣,無拘無束,博大廣闊。”

“好啊,就叫海亮,我們的孩子,納蘭海亮。”說罷,他深處雙臂,輕輕環住了妻子纖細的腰肢,然後將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

他們兩人就這樣彼此相對而立,仿佛忘記了時間,要在著繽紛綺麗的花雨之中,一點點化為石像。

清明時節雨紛紛。

樸素典雅的墓碑上,刻著一串秀氣的隸書:“皇清納蘭氏覺羅氏之墓。

沈宛撐著傘,默默看著紙錢化為一隻隻黑色的蝴蝶,在寒風中打著轉兒,又被蒙蒙細雨潤濕,貼在青石墓碑上。

這是她生母的墓,錯過了一生,再見卻已陰陽兩隔。想至此,她不覺悲從中來,時至今日,她也無法忘記自己的養父是死在生母手中。這樣複雜的糾葛,剪不斷,理還亂……到最後,一抔黃土埋葬了昔日的恩怨情仇,往事隨風,煙消雲散。

墳墓周圍打掃得很幹淨,幾株木蘭花樹,也有人看護修剪,生得枝繁葉茂,亭亭玉立。隻是花期已過,空有雨打殘紅。

“洞庭波冷曉侵雲,日日征帆送遠人。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木蘭生於湖湘,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李義山這首哀婉的《木蘭花》,也是母親最愛念的詩。可惜母親最終也不願回到生長木蘭的父親的故鄉去。

這一輩子,她也未曾真正了解過母親,一點也無法體會她心中隱藏的深深的憂傷和哀怨。

這次回京,她特地來此憑吊,無論母親生前做過怎樣的錯事,如今她都已原諒了她。

回府後,沈宛來到相思閣,淥水亭畔,景色依舊,人事已非,當年這裏曾是名士雲集之所,如今也隻剩下亭前的蒼鬆古柏挺拔依舊。

當她再次走入這間屋子的時候,迎麵傳來一個溫暖如昔的聲音,讓她陡然覺得無比親切。

“宛兒,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