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裏很暗,盡管對於狼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暴爪卻急於投身到外麵的那片光亮中。
他一直在喘息,身軀微微發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亢奮。他覺得自己應該感謝那頭肮髒低賤的獠魔,因為就隻有一個人選能夠繼承父親的權力,現在彎矛被獠魔所殺,自己便成了長子。
戰神阿卡瑪當年為了要救血吼族內多名祭旗者,在競技日隻身闖進鬥獸場。那天正是他從無名小卒變成戰神的最大轉折點,因為他不但活到了最後,還斬殺了最後第七波巨獸。那兩頭本該活在遠古時期的恐怖巨獸留下了後代,百年後的今天,如山陰影將再次籠罩鬥獸場。暴爪知道自己大概隻有一半機會可以活下來,而且還得看所做的準備起不起作用。
一半就夠了。
父親說過一句話:“一個真正的蠻牙戰士,畢生的追求隻有一個,那就是用鮮血和死亡去證明榮耀。”
暴爪一直都想讓父親看到,自己比彎矛更強。沒人能隨隨便便坐上領主大位,想要讓父親認可自己,那就必須在他麵前展示勇氣。這次是最好的機會,暴爪為此從十歲就開始準備。在旁人眼中,他身上向來帶著狡詐陰險的標簽,但沒人能看到他為追求力量而付出的一切。
暴爪早已察覺到了外麵的異樣,那個不斷攀升的力量波動,透著隱隱約約的熟悉。
是那小子。
如果不是在這種時候,暴爪簡直想要大笑一場。對強者而言,在交戰前隱藏實力還有那麼一點必要。那小子就算披了偽裝,藏了點力氣,也注定沒法脫胎換骨,所以到最後就隻能是個笑話。
“我等你上場。”暴爪還記得趙白城如此說過,現在看起來,似乎也差不多辦到了。
死亡鬥士在出場前嚴禁任何人打擾,所以暴爪隻能去推測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小子當然不是憑著他自己的力量活到了現在,獠魔被鎖死在鐵柱上,絕無可能掙脫。那條蛇是最後的變數,就憑屍烈私生子的分量,成為變數也差不多足夠了。
赤蛇族人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霜狼也同樣摸不透。
暴爪無聲獰笑了一下。
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沒有在血河中蹚過的蠻牙,再強都不算威脅。鋼鐵般的鬥誌才是真正能夠觸摸獸魂之力的根本,在心髒被刺穿的同時還能拔刀斬下敵人頭顱,才配稱為戰士。今天站在暴爪身邊的十九名狼人,全都是從流沙廢墟回來的真正士兵。他跟他們在一起並肩戰鬥超過八年,等於是在軍中長大,彼此之間的情感和默契比磐石更加堅固。
這些家夥便是暴爪為第七波巨獸準備的後手,此時此刻,他們也顯得跟暴爪一樣亢奮。
象征著死亡鬥士登場的號角聲響起後,外麵出奇的安靜,聽不到半點歡呼聲。鐵閘在麵前緩緩升起,機簧絞動的“咯吱”動靜清晰可聞。
照慣例,作為旗手的鬥士隊長得最後一個出甬道。暴爪站在後排,死死盯著一分分開啟的鐵閘,忽見那道縫隙之中,透入了極為強烈的火光。
作為深淵最大的光源所在,熔岩海又起赤潮了。
正是由於變強的火光,暴爪看清了地麵上突然掠過的那道陰影,一陣讓他狼皮發麻的古怪呼嘯也透了進來。
鐵閘越升越高。
陰影以重複的頻率和軌跡,一次次掠過閘前地麵,呼嘯聲也隨之一次次響起。最前列兩名狼人互相對視,手爪按上腰間刀柄。
當鐵閘終於升到足夠的高度,兩人同時衝出,同時抽刀。
一團黑黝黝的物事飛來,撞上第一個狼人的頭顱,爆起漫天血雨殘渣之後,又毫無停頓地撞上第二人的頭顱。兩個那麼強悍有力的狼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已頹然倒下,無頭軀體在地上急劇抽搐著,手爪中仍緊握著已經因為格擋那團物事而被輕易撞斷的長刀。
是流星錘。
隻不過卻是握著獠魔手裏的特大號流星錘。
巴圖站在甬道口,回頭看了看小不點,很奇怪他怎麼不過來幫自己。又低頭看了看狼人屍體,吧嗒吧嗒嘴,顯得沒什麼食欲。他還在懷念之前的大餐,甚至有點出神:小不點真的很好,有十根手指也一樣的好,就那麼隨隨便便地一弄,刺蛇的硬殼就沒了,毒腺也沒了,隻剩下白白的肉,吃起來嫩嫩滑滑的……
這貨趁著前麵那點時間,跟在趙白城屁股後麵。趙白城吸收完火種隨手一剝一剔,整張鱗皮就從刺蛇身上如衣服般脫落。巴圖一口一隻,連吃了二十多隻,現在飽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