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皇帝?!”財政部長差不多快要癱倒在法國老友身上,渾身打著擺子。
這裏是不是莫斯科紅場,自己又是不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都不再重要了。就算莫斯科的衛戍部隊全部集結來此,也未必能起得了半點作用。
獨眼龍等人身上騰起的青色光華清晰可見,這對絕大多數在場者而言,無疑意味著極度的詭異恐怖。但財政部長卻知道一個月前的北約峰會和歐盟首腦會議,都曾被這樣的“藍火人”攪過局,所有警戒力量等同於虛設。沙俄情報部門花了很大力氣才搞到現場監控拷貝,財政部長在看過那些比電影特技更誇張的畫麵後,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重拾信仰,去教堂惡狠狠地懺悔了一番。
現在,自稱皇帝的狂魔正站在眼前。
早知道吃頓法國菜能吃出這麼多事,救美能救出這麼一批煞星……財政部長在心中哀嚎不已,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好讓自己重新選過。
“嘉麗,怎麼要走也不說一聲?”隨著陳四海平靜地詢問,獨眼龍身上躥起的青光陡然怒放,變得如火焰般沸騰。
一個半透明的影子被青火輝芒硬生生從潛行狀態中拽出,影像越來越清晰,最終如同破開水麵的遊魚,出現在眾人視線聚焦中。
即便在這樣要命的時刻,斯嘉麗的新造型也讓財政部長禁不住頭暈眼花,體內兩股熱流一往上一往下,鼻血欲出褲襠欲爆。原本就在狂跳的心髒幾乎快要擠出肋骨,從胸腔中直躥出來。
“人家最怕看到打打殺殺之類的事情了,害怕了還不能走嗎?”斯嘉麗甜甜一笑,目不稍霎地迎著陳四海投來的目光。
她那款價值不菲的長裙已被撕到大腿位置,累贅的大幅裙擺不翼而飛。藍寶石項鏈不知扔到了何處,原本如瀑流瀉的長發讓一根布帶紮成了利落馬尾,兩柄黑曜石匕首正在纖纖玉手中轉著圈,像遊走在指尖的魔蛇。
斯嘉麗的眼神還是那麼媚,如絲,如綢,如蜜。但其中多出的一點東西,卻似極了熾熱的刀鋒。
陳四海也笑了。
比起之前的爾虞我詐虛情假意,這次才是真正的笑容。
還在十歲時,他曾跟隨祖父去林中狩獵。一頭帶著幼崽的銀狐被攆出後,居然敢於齜牙咧嘴地麵對獵犬和弓箭,連半步都不曾後退,這讓陳四海驚詫不已。
“它要保護後代,所以才會這樣無畏。”祖父如此告訴他。
無畏。
這是陳四海從記事起就最為熟悉的詞彙,其他孩子還穿開襠褲的年齡,他就被孤身一人留在阿拉斯加的冰原上,足足三年後才等到族人來接。那三年時間,他在北極熊和阿拉斯加灰狼的領地夾縫間,靠著一雙赤手殺出了將近百裏方圓的、絕無任何野獸再敢踏足的死亡地帶。趕來的族人首領是他的親生父親,但在找到那個用冰雪、獸骨、獸皮澆築鮮血砌成的小小巢穴後,麵對以四肢著地方式撲出的陳四海,一時也無法確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人還是獸。
陳四海從不認為,這世上有任何生物配在自己麵前奢談勇氣。
十歲時盡管祖父放了銀狐,但他還是偷偷找回去,花了兩天一夜時間,再次捉到那頭美麗雌獸。在它的注視下,將所有狐崽的頭一隻隻擰下來,整整齊齊放在邊上,像搭積木一樣堆好。
他沒有傷害雌狐,隻是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它的反應,並最後將其放生。在那些幼崽死後,雌狐不再吼叫,眼中也沒了野性生機,渾身發抖如篩糠,就連皮毛都仿佛變得暗淡無光。
生命還在,但它已死。
那種從靈魂裂縫中迸發出來的哀鳴聲,直到今天陳四海都清晰記得。
徹徹底底的擊潰,才能從敵人那裏汲取力量,令自身變得越來越強大。斯嘉麗讓陳四海回憶起當年的銀狐,她是另一頭雌獸,同樣美麗,同樣充滿勃發的野性,也同樣有著想要保護的對象。
誰才是她心中的幼崽?
陳四海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好奇,淡淡道:“這段時間跟你相處得很開心,現在夜叉既然來了地表,我也差不多該走了。作為小小的回報,在你沒做蠢事之前,我得提醒一點:其實我隻是想給夜叉帶個話,當然,不僅僅是口頭上,要借你的身體來用用。反正戲都演完了,你越不反抗,受到的傷害就越小。夜叉本事那麼大,說不定等你帶完話,既不會死也不會變成廢人,所以還是暫時忍耐一下,替我們大家都省點事吧!”
“我也得提醒你一點,‘嘉麗’這麼難聽的稱呼,世上隻有一個人可以拿來叫我。”斯嘉麗還是那麼俏生生地看著他,俏生生地伸出指頭在頰邊刮了刮,“陳先生,自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