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殺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瘋狂階段,魔人和人類龍將大舉強攻,跟留守地幔的泰坦展開了你死我活的人頭對推。
趁他病要他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對敵套路。泰坦們原本就為建造新方舟消耗了不少力量,如今沒有使徒壓陣,更是失去了最強倚靠,從而暴露出前所未有的軟肋。
即便如此,進攻方的傷亡數字也在急劇攀升著。泰坦畢竟是泰坦,純精神純能量的攻擊,讓他們仿佛一隻隻防不勝防的鬼魅,舉手投足間卻又有著莫大威能,即便部分龍將已經生出一身堅若精鋼的鱗甲,也難以抵擋住致命狂流。
魔人在數量上遠遠不如泰坦,總共不到兩百人。這些同樣來自異星的家夥個頭普通,跟人類差不了多少,但體貌特征卻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幾乎就是中世紀插畫中的惡魔現實版——有的頭生彎角,有的膚色如火遍體毒瘤,還有的根本就像是剛從冥河中爬出的屍體,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那種程度的猙獰醜惡。
魔能是唯一能夠克製神之本原的力量,但這些巴托魔人卻當年舊方舟的黑死輻射攻擊下,盡皆喪失了繁衍能力。他們已是這個物種最後僅存的血脈,被毀去家園後一路追殺來此,靠著母船和方舟的直接撞擊,親手將泰坦送入漫長的墜落被困期。
舊方舟的空間爐爆炸,讓泰坦付出了極大傷亡。對魔人而言這種程度的複仇自然遠遠不夠,在地幔的千年相峙隻不過是漫長生命中的彈指一瞬,直到龍將察覺強大生命的降臨後找上門來,幾經爭戰達成了彼此之間的共識。
長久以來,這是泰坦方首次現出防禦方麵的破綻,恰恰處於他們的新方舟即將完工之期。陳四海想不出世上是否還有更可笑的笑話,隨著戰局愈發慘烈,他總算明白了老家夥為什麼非得在這個時候讓自己不顧一起地率眾行動。
在這場博弈中,炮灰的最大作用,便是消耗敵方有生力量——老頭壓根沒考慮陳四海等龍將以及魔人,能撐到麵對使徒的最後時刻。或許那將由他來親自上陣,也可能會由更強大的生力軍來完成終極之戰。
難道會是那臭小子?
陳四海苦笑了一下,將剛剛被神之本原貫穿的左手,從手腕上輕輕扯下,幹淨利落麵無表情,如同剔除掌心中的一塊老皮。
無論在任何方麵,老家夥從未錯過一次。
有時候陳四海甚至覺得他才是真正的神,哪怕最微小的細節都在掌控之中。但今天的交戰方卻是泰坦,使徒甚至還未出場,陳四海不敢肯定這回老家夥也能算無遺策。
齊遠山在頭顱被斬落後,搖搖晃晃的身軀仍舊直撲上前,合身撲住一名泰坦,雙臂肌肉賁起,將那流動的光之軀體硬生生擠爆,這才倒下。
他的頭滾在地下,圓睜著雙眼,居然衝陳四海齜牙一笑,這才死去。
齊遠山是冀州人氏,覺醒龍脈後一直跟著陳四海,情同手足。他是第一批來到地幔龍將之一,這麼多年以來,從未違背過一次陳四海的命令,沒有回過一次地表。龍將同樣是人,同樣會有七情六欲,但齊遠山卻仿佛釘死在這裏的釘子,直到老邁生鏽,最終斷折於此。
陳四海雖說是梟雄本性,可雙眼早就盡成赤色,將胸前兩枚紅鱗一起扯去,體形有了巨大改變。他跟那些爆發巔峰力量的龍將一樣,周身同樣覆蓋上了巴掌大小的青色鱗甲,股後遊出長尾,化為龍脈者的最終形態。
自古以來,神州大地就有著各種有關於龍的傳說,國人則被稱為龍的傳人。事實上那些遊雲降雨的異事,大多是龍將在高空中以這類形態掠行,偶爾大旱時,也確實有過以原水祖符引發雨勢的例子。
龍是整個華夏的力量圖騰,如今身為龍脈者,卻被一幫外來的鳥神死死壓在下風,就算在決戰期間有備而來也沒有討得了多大好處,這讓陳四海感到了無比的羞辱。
最終形態一經達成,陳四海體內原本就奔騰如怒潮的龍力,更是到了近乎無窮無盡的地步。他完全顛覆了重力因素,身軀懸浮上天空,雙手成爪遠遠探出。數名泰坦隨著他握緊的手掌炸成漫天金炎,連最基本的生命因子都被瞬間湮滅。
龍將原本並不具備能跟泰坦爭雄的本錢,正是老家夥對所有人的本原進行了一定改造,令龍力的提升變得更加純粹強大,這才奠定了今天的逆襲可能。即便是使徒,恐怕也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因此炮灰的作用遠比想象中來得更大。
陳四海的心頭卻始終積壓著陰霾,無法消散。
地幔世界早已變得麵目全非,低語叢林被整個夷平,無數參天巨樹連根拔起,最遠的甚至被力量狂流卷去了紅棉高原。高原和內海區域也同樣在雙方戰鬥的影響下滿目瘡痍,海水倒灌上岸,將空蕩蕩的神諭者基地淹沒,原本被視若珍寶的水晶資源再無半點價值可言,跟普通岩石一樣沉沒在水下,無形見證著洗牌階段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