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繆鳳舞的轎子緊趕慢趕,回到攬月宮的時候,太醫已經到了,正在給玉泠看腿。玉泠回了自己的地方,雖然還是一臉的委屈,隻是眨巴著眼睛拽著行曄的衣襟,已經不哭了。
繆鳳舞擔心女兒的腿上會落下疤痕,搶上去問太醫:“傷得如何?”
太醫給了繆鳳舞一個安心的微笑:“娘娘不必擔心,依臣看,四公主的腿不是滾湯燙傷的,四公主皮膚嬌嫩,稍微熱一點兒的湯灑上去,也會紅幾天,隻要給她搽些止痛的藥,過幾天必然完好無礙。”
繆鳳舞一顆心總算放下去了,送走太醫後,指著玉泠教訓道:“驕縱得沒邊兒了,讓你不要跟著父皇,你偏不聽!就算是燙傷了,娘帶你回來,不是一樣嗎?下次你再扯著父皇不鬆手,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她不說還好一點兒,她這樣板著臉訓戒,玉泠幹脆整個人都躲到了行曄的身後,也不看繆鳳舞了。
繆鳳舞歎了一口氣,拿著熱手巾,上前給玉泠擦了臉和手腳,將她摁到被子裏:“你也哭得累了,睡一會兒吧。”
玉泠瞪著眼睛看行曄,不肯睡。行曄隻好湊上來摸摸她的頭:“爹不走,你安心睡,睡醒了爹還在這裏陪你。”
玉泠這才閉上眼睛,沒一會兒,真的就睡著了。
繆鳳舞看著她眼窩裏還有一滴淚,伸出手指給她拭掉,歎口氣道:“皇上,你不可以再慣著她了,她現在還不太懂事,掂不出輕重,你對她的特殊關愛,會為她招來禍事……”
“胡說!”行曄聽繆鳳舞這話,登時惱了,“朕愛護自己的女兒,還是一件禍事?朕一國之君,威加四海,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嗎?”
繆鳳舞一急,眼淚就流下來了:“皇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今兒當著你的麵,還隻是燙一下而已。他日皇上不在身邊,誰知道……”
行曄“忽”地站起身,在屋子裏轉了幾圈,衝著門外喊道:“茂春!”
茂春應了一聲,趕緊進來了。行曄看著茂春,又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傳旨!封四公主行玉泠為至尊天寶公主,位列公侯諸王之上,以後如有人侵犯天寶公主,罪同弑君!”
“皇上!”繆鳳舞驚得從床邊跳了起來,她的本意,玉泠隻要像其他的公主一樣生活就好了。這個至尊天寶的封號,在公侯諸王之上,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在玉泠的小腦袋上,究竟是福是禍,豈能不讓她憂心?
“你還不快謝恩?”行曄揚袖指她,不容她反駁。
繆鳳舞抿了抿嘴唇,不十分情願地跪下:“臣妾代玉泠叩謝皇恩。”
茂春領了旨,出去找承旨官擬旨去了。屋子裏,行曄將繆鳳舞從地上扶起來,攬著她的肩膀說道:“鳳舞,你隻知道玉泠纏賴著我,是不對的事情,你卻不知道,在我們父女之間,這種依賴的情感是相互的。玉泠受人欺負,隻纏著向我要保護,你知道在那一刻,我的心裏有多滿足,比得了十座城池都開心。”
“玉泠的依賴,讓我覺得我也是一個人,我也可以有妻有女,我的妻女都需要我的嗬護。這是一種平凡的情感,卻讓我的心很暖。我已經依賴上玉泠的癡纏了,你要是把她變成一個隻知道向我磕頭請安的公主,那我的生活裏就會失去一樣最寶貴的東西,你明白嗎?”
繆鳳舞眼圈一紅,淚眼盈盈地看著行曄:“臣妾懂了,一切都聽皇上安排。”
那天,茂春將需要批閱的奏折,從萬泰宮搬到了攬月宮。行曄就守在玉泠的眼前,批折子處理公事。玉泠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爹爹在向她微笑,她便安心地睡了又睡,一直到了晚膳時辰,她才睡飽了,醒轉過來。
他們正在餐桌前吃飯,外頭進來人稟報,說是淑妃藍惜萍求見皇上。
繆鳳舞看了一眼行曄,知道藍惜萍求上門兒來,他不會不見。於是她抱起玉泠來,進了東暖閣,將正廳留給行曄與藍惜萍談話。
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一個時辰後,當行曄進到東暖閣裏時,臉色有些肅然。
繆鳳舞也不多問,見他的案頭仍有一堆公文,便將玉泠交給奶娘照顧,自己給他研墨鋪紙。
行曄坐下來後,打開一份折子,盯了一會兒,突然喚繆鳳舞:“鳳舞……”
“皇上……”繆鳳舞答應一聲,來到他的身邊。
“今天的事……玉潤是要罰的,小小年紀就不顧念手足之情,縱容下去,那還了得?不過這件事並非惜萍授意,你與她之間,不要有什麼芥蒂才好。”
繆鳳舞聽他這樣說,泯然一笑:“皇上這話,應該跟淑妃說一遍才對。臣妾在這個宮裏頭,除了皇上一個依靠,便再無仗恃,自然是不敢輕易與人結下芥蒂。淑妃可不同……”
行曄了然,拍拍她的手道:“惜萍是驕縱了些,不過她不是心機險惡之人。你多擔待些,畢竟這宮裏的事……”
“皇上放心,臣妾不會讓皇上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