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單單是她的請求,行曄會直接把她從地上拎起來,丟到一邊,叫她不要胡鬧。但是剛剛行曜那一番話,行曄卻不得不往心裏去。
行曄不肯授予行曜兵權,卻用這種方法讓其上陣,以鼓舞那五萬曾經隸屬於威定王的親信將士們勇猛殺敵,行曜心中當然會不忿。
說起來,他這不過是反手一擊罷了---你既然能讓我無名無份地上戰場,那我就拖上你的寵妃一起,要出危險,大家都逃不過。
行曄微微地一眯眼睛,不肯示弱,拉起繆鳳舞說道:“德妃勇氣可嘉,朕就許你這一次機會,明日隨朕一起上戰場,為朕的將士們鼓勁打氣!”
“遵旨!”繆鳳舞激動地心跳都快了幾拍,臉蛋兒也紅了起來。
行曜意味不明地笑了,而曲築音卻在他們的身後,皺著眉頭現在擔憂的神情。
第二天是二月初八,太陽升起的時候,北魏的將士們在涿水河上布好戰陣,與對麵涿水關的守城陳軍拉開互攻的架勢。
行曄按昨日的安排,讓人在他那艘巨龍戰船的頂層船樓上設下四張琴台。琴台四周是八麵巨型的戰旗,金黃色的旗幟上,玄色的“魏”字大而醒目。
當太陽在涿水河上映出點點碎金之時,行曄帶著行曜、繆鳳舞和曲築音,沿著船梯步上第四層船樓,站在了隨風展揚的戰旗之下。
今天,行曄披了一件明黃色繡九龍騰雲圖案的戰袍,在他的左手邊上,行曜是一身玄色繡八龍四爪夔龍的戰袍。在他們的身後,曲築音一身銀色的長衫,髻上紮一條飄搖地銀絲帶,如謫仙降世。
而在行曄的右手邊上,繆鳳舞穿大紅綾羅的緊身衣裙,披一件大紅的風氅,發挽簡單中性而英氣勃發的朝天髻,隻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粉麵無妝,淨顏素容,卻越發顯出她皮膚的細如白瓷,以及她五官的本真美好來。
陣前的將士們,突然看到了龍型戰船之上出現了這麼一道風景,都側目過來。
船樓之上,戰旗之下,三位英姿挺俊的男人各展風采。
而在行曄的身邊,那個姣好而纖柔的德妃娘娘,如一朵初綻的紅梅花,開在行曄這一枝遒勁的枝幹上。那種清傲卓然的氣勢,讓將士見之心動如潮。
行曄在船樓之上高高地一揮手,放聲高呼道:“將士們!朕今日帶著威定王與德妃現身陣前,為你們鼓勁打氣!將士們勇猛地衝吧!今日不拿下此城池,誓不回還!”
“殺!殺!”幾萬的將士高聲呼應,氣勢震動雲霄。
繆鳳舞站在行曄的身邊,居高臨下,望周遭兵甲成林,戰船蓋河,她心中不由地生出無限的豪邁來。她努力地挺了挺脊梁,大紅的風氅在風中烈烈翻揚,領親者振奮,仇者切齒。
對麵城頭上的賁允炎,雖然離得遠,辨不清人的麵目。但是繆鳳舞昂立於戰樓之上的身姿,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認錯的!
這個女人就像是手執利刃的冷血仙子,在他的心中一次一次劃下傷痕。如果不是這種局勢,如果她是一位陳國人,那麼她如今一定是他後宮中的一枝嬌豔水仙。
可世事弄人,他越是想要拽住她,他與她的距離就越是拉得更遠。
在這劍拔弩張的戰陣之上,讓他看到她那散發著英爽之氣的身姿,怎能不讓他愛恨糾結,心如油烹。
咬牙拔下城頭的一麵南陳戰旗,握在手中,用力搖得烈烈作響,對他的將士們大聲喊道:“陳國的好兒郎們!保家衛國的時刻到了!天道酬仁!我們的父兄妻女就在身後這座城裏,堅決不能容許異邦侵入家園,去塗炭他們的性命!保衛涿水關!保衛我大陳的父老鄉親!”
“殺!”涿水關的城頭之上,戰旗揮舞,喊聲震天。
就在這時,遊弋涿水河麵的龍船之上,突然想起如急風驟雨般的琴聲,似千軍萬馬勢如破竹,向前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