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語破天機(2)(2 / 3)

行曄那一陣子很消沉,他想也許那些僧道們的話是對的,世間萬事緣有因果循應,想必他這一生真的就會是孤家寡人。北魏開國建朝以來,後宮向來龍裔興盛,像他就有十幾個兄弟。

而為帝一朝,宮中隻有三個皇子的狀況,隻在他身上發生過。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經常在夜深的時候,回憶起前塵往事,這樣在心裏自嘲。

可是今天來到醫聖常先生這裏,卻意外地聽到這樣一樁陳年舊聞。原來他一直歸咎於因果報應的後宮子嗣問題,竟真的是人為的原因。

剛才青兒講述的時候,並沒有道明那求藥的宮妃是哪一個。但那是行曄身邊的事,他一聽便知。

良妃紀安陽懷孕之前,宮中已經有兩位妃嬪沒能保住胎了。她查出有孕之後,不久便向行曄討得恩賜,獲準回家省親。

而八個月之後,紀安陽的確是安然誕下了皇次子行鋒。

至於說到她第二年再來求藥,一定是為當時還是美人的寧婉文來的。至於紀安陽那樣刻薄小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那麼好心地替寧婉文求藥,行曄現在猜測,一定是紀安陽害怕行鋒一棵獨苗在宮裏,成為眾矢之的。於是她選擇了家世一般,膽小怕事的寧婉文,幫她生下了行钜。

至於佟若琳,確證她孕有龍子之前,隻是蒔花局的一個小宮女,進內宮的機會都很少。而懷孕之後,她就被趙皇後關在鳳儀宮的後殿中養胎,懷胎十個月,幽禁十個月,因此她能順利誕下皇子,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除了這三例特殊的情況,餘下的宮中妃嬪,無一幸免,隻要是孕有龍子,悉數滑胎,包括藍惜萍。

行曄很心痛。

不管是誰得高人相助,在暗中害他,那人一定是與他有怨仇的,出此狠毒之策,總還有是原因的。

他難過的是,自己身邊的女人,竟然也會暗藏著心機。這麼大的事情,紀安陽居然隱瞞了他這麼多年,從來不曾提起過,眼睜睜地看著宮中的妃嬪一個接一個地流產。

思及此,他眼前浮現出紀安陽帶著行鋒在宮中耀武揚威的樣子來,他突然就對這母子二人產生了深重的厭憎。

行曄坐在醫聖家後院的這間屋子裏,好半天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繆鳳舞了解他的心情,也沒有出聲催他。青兒收了人家幾十兩的銀子,也不好馬上攆人,反而給他們上了壺茶。

行曄靜靜地坐著,直到外頭響起常先生的聲音:“青兒!怎麼還不送客?”

青兒剛剛藏了銀子回來,聽到師父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為難地看著繆鳳舞:“少夫人,你看……是你們非要我說的,講出來了,你家相公又這樣……”

繆鳳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伸手碰了碰行曄的胳膊,小聲喚他:“相公……相公,人家常先生不留飯的,我們回去吧。”

行曄輕輕地歎出一口氣來,站起了身,往屋外走去。繆鳳舞扶著他,茂春跟在身後,三個人出了醫聖家的院子,坐上了馬車,回五龍山行宮去了。

一路上行曄都默不作聲,回到行宮後,他一個人去了盤龍殿。繆鳳舞知道他傷心,吩咐茂春照顧好他,她自己向太後回話去了。

太後一覺醒來,得知皇上帶著德妃下山去了,隻道是他們微服去民間遊玩。鑒於上元節的那一次教訓,太後非常擔心,一下午都不安。

此時見繆鳳舞一個人進來了,焦急地問道:“皇上呢?”

“啟奏太後,皇上下午玩得有點兒過,累著了,先回盤龍殿歇息了。他要臣妾代為向太後道晚安,說他明兒一早起床,來陪太後說話兒。”繆鳳舞掩飾道。

太後也不疑有他,隻是責怪道:“皇上也不是小孩子,怎的這麼任性?昨天才查出來你有孕,今兒就下山去玩,出危險了可怎麼好?你在皇上的身邊,也不勸著他點兒,也跟著胡鬧!”

“臣妾知罪,太後教訓得是,臣妾以後一定勸著點兒皇上,不會再讓太後擔心了。”繆鳳舞隻得賠著不是。

好在她眼下懷著龍胎呢,太後也不敢太動顏色。

從太後那裏出來,已經到了晚膳時辰。含香因為沒有跟進院子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回來的路上,見皇上與德妃都是麵色凝重,也就倍加小心起來。

“娘娘,晚膳是在鳴澗宮用嗎?”她輕聲問。

“我去盤龍殿陪皇上用膳,你不用跟著伺候了,有茂公公在。”繆鳳舞吩咐道。

含香有些吃驚,又有些傷神。繆鳳舞一向對她信任無間,去了一趟常神醫的家裏,這一路上也沒跟她說一句話。此時就她們主仆二人,繆鳳舞也沒有向她道明醫聖家裏發生的事,反而將她支開。

繆鳳舞前頭往盤龍殿去,含香站在原處,一直看著繆鳳舞的身影消失,她才動了一下。低頭一看,自己的左手指甲已經把右手的手背掐了清晰的指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