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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楊喜離開,繆鳳舞也沒有看到含香再進來。
繆鳳舞坐在那裏愣了好一會兒,想起了被含香收起來的那些燈,她問含玉:“正月裏掛在窗子上的那些彩燈,收在什麼地方?”
含玉搖頭:“沒有收起來,含香姐姐說那些燈掛得舊了,顏色都褪淡了,不可能再用得著了,就讓春公公拿去燒了。”
繆鳳舞稍頓了頓,對含玉說道:“我要去媲鳳宮探望皇貴妃。”
“是,我這就去叫含香姐姐。”含玉習慣性地欲轉身去找含香。
“不用,你和如槐隨我來就好。”繆鳳舞絲毫不遲疑,站起身就往外走。含玉慌忙跟上,到了門口,叫上了如槐。
繆鳳舞乘上一頂輕便的小轎,直奔媲鳳宮而去。當她在媲鳳宮的門口下轎時,抬頭看著媲鳳宮那朱紅的宮門,心中好不怏然。有一種叫做單純真誠的東西正在從她的心裏慢慢地抽離,這個過程令她的心收縮著疼痛。
如槐上前敲了媲鳳宮的宮門,一位小公公開了門,見是繆鳳舞,趕緊把她讓了進去,引她到正殿上,讓了座奉了茶,才進去向宇文柔珍通傳。
半盞茶的功夫,宇文柔珍在翠蘋的攙扶下,從內室走了出來。繆鳳舞沉了一口氣,起身相見:“姐姐好,冒昧來訪,沒有打擾你吧?”
“不會,我又沒什麼正事要做,這一天除了畫畫,就是躺在床上養精神,養來養去也沒見精神好起來,倒不如來個人陪我說說話。可惜我這媲鳳宮,肯來做客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宇文柔珍說著這些聞之傷感的話,臉上去掛著淺淺的笑意。
宇文柔珍自從上次在長春宮中突然吐了血,便抱病不出,連太後那邊的定省都給她免了。如果不來媲鳳宮,沒有人能見得到她。
繆鳳舞這一陣子事多,偶爾想起這位皇貴妃來,剛提一句要來探望,含香就會阻止她:“娘娘的身孕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還是不要往別的宮裏常去的好。太醫也要娘娘多多靜養,再則……奴婢說一句不該的話,媲鳳宮的病氣太重,娘娘孕育龍子,還是要多當心才是。”
因此繆鳳舞也是有些日子沒見到宇文柔珍了。當宇文柔珍從內室裏緩步走出來時,繆鳳舞看著她白得像紙一般的臉色,著實吃了一驚。
兩個人落座之後,繆鳳舞問道:“姐姐這些日子養得怎麼樣了?我怎麼瞧著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服用的藥不對症?要不要太醫們給你會診一番,商量一個新的方子?”
宇文柔珍輕輕地搖頭:“我這病由心而來,年深日久,什麼方子也救不了的,熬一日算一日吧。”
繆鳳舞有些傷感,勸道:“姐姐身體允許的話,還是多出去走走吧。一直悶在這宮裏,不免會沉悶不快。至於你身子的調養,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給你換一個太醫試試。周太醫雖然盡職盡責,但是姐姐總也不見起色,換個大夫,就當是換個運氣吧。”
繆鳳舞說完,定定地望著宇文柔珍的眼睛。
果然,宇文柔珍的麵色在倏忽之間變了幾變,大概因為緊張,蒼白的麵頰上竟暈出幾分淡淡的紅暈來。她下意識地輕咬了一下嘴唇,答道:“妹妹這長秋監令果然不是白當的,比淑妃掌宮的時候,要管事得多。無論如何,我先謝謝妹妹的心意。隻是若論起了解我的病情,太醫院裏沒有人比得過周太醫。他給我看病多年,我也放心。妹妹若實在為我擔心,我就接受妹妹的好意,改天找幾個太醫來會個診,不過我覺得……那些太醫若是聽說給媲鳳宮的宇文皇貴妃診脈,他們怕也頭痛呢,嗬嗬……”
“他們職責所在,哪個敢有微詞?倒是姐姐要振作才好。”繆鳳舞笑著說道。
兩個人又閑說了幾句別的事,繆鳳舞才轉到此來的目的上:“姐姐這宮裏的香氣,每次聞到都令人心曠神怡。我這幾日也不知是怎麼的了,口中胃裏都是酸氣,吃什麼都不香,聞什麼都想吐。可是剛才一進了姐姐這殿裏,心裏一下子就舒爽起來。妹妹厚著臉皮,向姐姐討一些這香回去用一用,不知道姐姐舍不舍得割愛呢?”
宇文柔珍想了一下,歉然道:“沒什麼舍不得,隻是妹妹這口開得不是時候,這幾日恰巧那香用完了,我身體又一直不爭氣,還沒有騰出空來製新香。等我過些日子好了,親手製一些,給妹妹送過去。”
繆鳳舞沒想到會遭到拒絕,因為以前她不開口,宇文柔珍還曾經主動要送她。她想了一下,繼而說道:“那就先謝過姐姐了,姐姐這香叫什麼名字?可不可把製香的配方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