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學院
新野位於荊州城北,建安6年,劉備敗與曹操,南奔劉表而屯新野。此城距離荊州百餘裏地,算是荊州的前哨,多年來的人力物力都被征入荊州的建設中,所以多年來未有發展,更像是一塊小鎮而非城池。4年前劉備接手此地,大興德政,減免賦稅,吸引了大量的商人和在荊州無立足之地的平民來此生活,所以稅率雖然下降,商業的繁榮和人口的增長卻使得官府收入大增,荊州方麵也得到了新野豐厚的“感謝”,城主劉表多次宴請自己的這位皇室宗親,很是親厚,而劉備的聲望,也在當地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如此一座星星向榮的小鎮,讓第一次下山的江天隱等人手足無措。當日常勝領著眾人歸來,便拉著張傲山去了募兵處,不出意外的新野方麵收納了張傲山。張傲山進入了部隊,短暫的休養醫治後,開始了軍旅生涯。
由於遇雪是個女孩子無法參軍,江天隱便打消了追隨張傲山一起的念頭,和林遇雪一起在城裏想覓個生計,還好常勝出麵,好歹讓一個熟識的小店老板留下兩人做夥計,每月半吊月錢,管吃管住,總算讓三人在新野安定了下來。
張傲山進入軍隊開始訓練後,出營的時間極為有限,江天隱和林遇雪每日閑暇之餘,便結伴在城中遊蕩,慢慢的適應著城鎮中的生活方式。可是生活,往往會因為一個念頭一句話,就走向另一個方向。天隱三人平靜的生活,也被這麼一天打破了。
隨著春日的回歸,走南訪北的商人們又活躍了起來,近年來曹操在北麵頻繁地對袁氏用兵,武器和藥品成了民間的稀缺品,敏銳的商人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新野城裏也漸漸熱鬧了起來。江天隱和林遇雪在小店中,也是忙碌的不可開交。這天,店裏走進了一位女客人,臉圍麵紗隻露出雙眼在外,徑直坐到了店內清淨的角落,隻點了一壺清茶。江天隱見她風塵仆仆,眉間帶了倦色,心想最近商旅中行走的女人也見了不少,但這樣孤身一人還數罕見,看她的打扮,想必也不是本地人,生起幾分好奇之心,便順手拿過一張熱毛巾。
“姑娘,你的茶水。”江天隱將熱茶沏上。對方應了一聲,低頭想著什麼,也沒搭理江天隱,忽然見一張熱乎乎的毛巾遞了過來,女子一愣,抬頭見江天隱滿臉堆笑的看著自己。
“這是小店給客人們準備的,解解乏。”
女子聽罷接過毛巾,江天隱心中竊喜,便偷偷瞟向女子臉龐,卻見一雙藍色的眼眸,似大海般深邃無比,一會兒又像是星空般燦爛的泛著星光,江天隱隻覺自己像是墜入了虛空之中,被滿天星星注視著,竟有些失神。
“這位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可知盯著陌生女子看,是非常失禮的事情。”一道清麗的聲音把江天隱拉回了現實。隻見女子微笑著看著自己,那雙藍色的眼睛裏閃耀的神采,分明已經看穿了江天隱的小算盤。
江天隱見小把戲被識穿,麵露尷尬之色,但是臉皮也是出奇的厚,“不瞞姑娘,小弟自幼無父無母,剛見姑娘神采不凡,如沐春風,讓人見麵便生親近的感覺,小弟鬥膽,居然感覺見到了自己的姐姐,便多看了幾眼,還請姑娘恕罪。”說完誠懇的一鞠躬,由於太過誠懇,掛墜不經意間滑落了出來,江天隱忙給塞了回去。女子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開始認真的打量著江天隱。
江天隱彎腰了半天,見女子沒有動靜,心想自己多半又冒失闖禍了,便準備溜之大吉。
“小弟這就不打擾姑娘了,茶水就放在這裏,姑娘請自便。”
“相逢即是緣分,偶遇皆是天命。既然小兄弟和我投緣,不妨多聊幾句。”女子端起茶一抿。
江天隱直覺裏感到這位客人不尋常,雖然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親近的感覺,但弄不清楚的事和人,自己還是不要接觸的妙。
“小店人手不足,我再不去招待別桌客人,怕是又要被掌櫃責罵,還請姑娘見諒。”說完拔腿便要走開。
隻聽見女子淡淡的聲音飄來,“小兄弟心口似有隱疾,如若放任不管,長久以往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江天隱大驚,“你怎麼知道?”
女子放下茶杯,“我一介女流之輩,若無半點本事怎敢在江湖行走,偏偏看東西就是我擅長的事情,看人看事看天。今次行走本就是為看一人而來,你我既然投緣,我也不能讓你身在險中而不自知,”女子手中忽然翻出一錦囊,“你的病我沒本事根治,但是這裏有三顆藥丸,可救你三次性命,隻是藥物之效隻在治表,每次過後藥力都會減弱,切記不可太過依賴。你若信我,便把手伸出來。”
江天隱隻覺得聽得雲裏霧裏,但是女子舉手投足不凡,自己隻是個店裏的夥計,想來也不會當眾害自己,於是半信半疑地把手搭在桌上。隻見女子彈出白玉般的細手,雙指輕輕點在江天隱掌中,一股清涼的氣息侵入,迅速消散在脈絡中。
“你的體質,無法修行尋常內功心法,所以雖然氣血鬱結,你也無法疏導。此法能引導你體內真氣周轉,雖不能根治,但能固本培元,隻要你不逆天而行,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江天隱覺得身上似乎確實舒坦了很多,心中莫名的親近感更進一份,對女子生出萬分感激之情。“還未請教姑娘姓名,救命之恩,天隱必定舍身以報。”
卻見女子輕歎道,“相逢相遇,皆是天命,何必執著於小節。況且,”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天隱,“小兄弟,你還是先過了眼下這一關吧。”
隻聽店中響起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接著傳來林遇雪的尖叫,“混蛋,你給我放手!”江天隱急忙往堂中看去,隻見一華服公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林遇雪,一手捂著臉,,一手抓著林遇雪的手腕不放。另外兩人一身仆從打扮,氣勢洶洶得一左一右圍住林遇雪。江天隱一見夥伴被人欺負,山裏的野性湧上頭來,大喝一聲“放手!”,噌得一下殺到場中,隔開眾人,便要把林遇雪的手拉出來。那華服公子也是怒氣衝衝,手上一加力,死死地抓住林遇雪的手腕,傲氣地盯著江天隱。
“能被本少爺看上,你這賤婢不感恩戴德,居然還敢打我,荊州內外,誰敢不買我……”
林遇雪被兩人抓扯,手上一吃痛,發出一聲痛呼聲。江天隱聽到一急,早忘了常勝讓他們不要惹事的叮囑,抓起桌上的酒壺,一把砸向那公子頭上,還好一個小廝眼疾手快,伸手一擋酒壺落在了地上,饒是如此,也把那公子驚得夠嗆。華服公子回過神來,是萬萬沒想到荊州地界裏還有人敢如此對自己,一時之間惱羞成怒,大罵一聲,“你找死!”展開拳腳便打向江天隱,看架勢還是有幾分功夫底子。江天隱雖未能修習內功,可常年在山野間穿行,又跟著張傲山學了點三腳貓功夫,兩個半吊子青年,也算鬥的旗鼓相當,隻是這場麵,開始還有點練武者的比鬥意思,漸漸的就變成了市井小民鬥毆了。大堂之中,雞飛狗跳,碎碗聲,掀桌聲,抄板凳聲,亂成一片。林遇雪被放脫以後,大聲呼救著想阻止兩人,無奈場麵越來越混亂,客人們早已逃之夭夭,店裏又沒有多餘的小二,林遇雪急的一跺腳,奔出門外找援兵去了,慌亂之下一頭便撞到一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常勝軍中的熊武。
話說這熊武,本是荊州城內一平民,聽聞新野來了位仁德的新主後,便加入了常勝軍中想闖蕩一番,那夜與山賊纏鬥中太過深入被砍傷了腳,近日都在新野城中休息,今天覺得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便在城中閑逛透透氣,誰知正準備去喝兩口時,便看到慌亂跑出的林遇雪。熊武一聽店中有人尋釁,立馬衝進店內,正看到在地上翻滾廝打的兩人,上前一拽,便把兩人分開,正要嗬斥幾句,卻看清那狼狽不堪的公子相貌,不是別人,正是荊州城主老婆蔡夫人娘家的小公子。熊武心中暗暗叫苦,後悔自己跑來當出頭鳥,接了這燙手的山芋。當年在荊州做事時,就知道這城主劉表不甚理事,城中俗務多由手下將領官員打理,而荊州官員中,又以蔡氏子弟居多,蔡夫人雖謹守規矩,不言政務一句,但對族中子弟,卻是出了名的護短。地上這位華服公子便是蔡夫人的小侄子蔡誌國,在荊州是出了名的難纏,成天在街頭遊蕩,仗著家世,跟著教頭學了一點拳腳,便愛帶著小廝在街頭惹是生非,現在在新野城中被人打在地上,自己還主動觸了這個黴頭,熊武已經在心中把這輩子學到的髒話都問候了江天隱一遍。
事到如此,熊武也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拉起蔡誌國,“蔡公子今日怎麼有興致光臨新野這荒郊野外,我們這偏僻地方的人,不懂規矩,衝撞了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他們計較。”
蔡誌國整理了下衣服,“也是,本少爺不和狗鬥。”說完推開熊武便要走出去。
熊武沒想到這蔡公子今天居然如此好說話,心中正要長舒一口氣,卻見蔡誌國走過正要從地上爬起來的江天隱,嘴角忽然上揚,掄起袖子便往江天隱眼上一拳。江天隱正半蹲在地上,將起未起之時,哪裏避得開蔡誌國這陰險的偷襲,砰一聲悶響被揍了個結實。蔡誌國雖然在荊州跋扈多年,終究還是少年人心性,爭強好勝,之前和江天隱這個半吊子打了個平手,心中本就不服,現在偷襲得手終於占了上風,哈哈哈得意的笑了起來。可惜,蔡誌國的得意剛開始便結束了。江天隱何許人也,青山村一孤兒,常年在村中同輩的欺淩中長大,打黑架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比別人弱。隻見江天隱中拳後仰,雙手在地上順勢一撐,整個人如彈簧般,一頭撞到蔡誌國臉上,讓那可惡的哈哈聲戛然而止。江天隱一手按著腦袋,強忍著頭痛,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想偷襲小爺,你還早了點。”可惜那黑眼圈和腦袋撞到後疼痛的淚水,怎麼看著也不像個贏家。蔡誌國鬆開捂著鼻子的雙手,也是眼中包著疼痛的眼淚,兩行鼻血掛在臉上,怒目瞪著江天隱。看著兩人滑稽的樣子還故作鎮定,林遇雪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蔡誌國何時在外麵如此丟過臉,平日他揍人別人都不敢還手,今天居然被人打出了鼻血,再聽到自己調戲的女子居然還敢嘲笑自己,再也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