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演武開始
三月苦修,當此一戰。
拂了一把冰涼的井水定神,江天隱搖了搖略帶昏沉的腦袋,昨日練功出岔後,他又細細查探了經脈情況,所幸並未有甚異樣覺出,那團白氣也安穩如常。
今日過後,不知是否還能回此屋小住。凝視了屋內器件片刻,江天隱嘴角上揚,輕輕掩住房門,和早已等候在外的林遇雪,王穎聰兩人結伴而出。
新野校場之上,天道學院執事早已將演武場布置起來。一夜之間,作梅花狀,五個半人身高的擂台用圓木搭建起來,台麵平整如鏡,木料間嚴絲合縫,穩如磐石,長寬各二十丈有餘,分別刻有金木水火土在擂台中心;相鄰兩個擂台又相互間隔百十丈左右,不僅擂台四方規規整整,五塊擂台合做的梅花也是分毫不差。
十來位執事身著玉衡司院服,滿身大汗,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人身後,湊近一看,正是司徒首座。
“王師傅,這擂台用作打鬥演武之用,本座欣賞你的手藝,你也不必將這‘金’字號擂台中的‘王’字做的如此顯眼,徒費功夫。”
“嘿嘿,首座大人教訓的是,要不小人再去改改?”
司徒納蘭撩起額上青絲,也不言是否,含笑平視著這位王師傅。這位王大師本是荊州木匠前十之列的大師,多少大官富賈的豪宅,都出自其之手,江湖綽號“奪天工”王大錘。平日裏不說傲氣十足,心底裏也是得意洋洋。可惜自從進了這新野玉衡司見識了司徒納蘭,就像回到了十來歲跟著師父學手藝的日子,天天是耳提麵命,虛心求教。王大錘見司徒納蘭似笑非笑,立馬拿著家夥奔回台上敲打起來。
見其狼狽模樣,人群中一人大笑起來,“老王啊老王,你這也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和愣頭小子一樣,處處忘不了出風頭,給學院惹麻煩啊~哈哈哈哈。”此人也是荊州城中木匠大師,民間外號“量天尺”方圓孫。若說王大錘勝在手藝精巧,這方圓孫便厲害在精準。此人出工從不帶準繩規矩,但做工之準卻遠勝尋常工匠,實乃天賦異稟。為了荊襄第一的名號,兩人常有爭鋒鬥氣之時。
方圓孫笑聲才起,又聽司徒納蘭點名到。
“孫師傅,本座命你按圖紙測繪五行擂台基座,為何不尊本座之令?”
方圓孫聞言腦門直冒冷汗,“回首座,小人是按圖紙行事,五行擂台嚴格按照正五方形拜訪,隻是些許地方,有點…….”
“尺寸和正五方形有所差異是吧。你是怕別人笑你方圓孫也有量不準的時候呢?還是覺得本座糊塗到連正五方的圖紙都會繪錯!”
司徒納蘭一語點破方圓孫心中的小九九,嚇得方圓孫一把跪在地上,口中喃喃想分辯著又不知道說什麼,畢竟這花費一夜功夫搶修的擂台,為了自己這點小心思,不僅要白費功夫,還會連累首座,獲個辦事不力的罪責。
“司徒姑娘盡可放寬心,擂台位置雖然差出些許,不過在下已經將姑娘的布置略作修改,想來並無大礙。”說話者手撚長須,麵容方正,一襲青袍,腰插煙鬥,四十來歲光景,人稱半仙許。先前居於荊州城外山野之間,不務耕作,常與人畫符解病,小有盛名。不同於王大錘和方圓孫,此人是徐庶親自邀請至學院中做客卿,不予三司管轄。今番也是受司徒納蘭邀請前來幫忙築台。
司徒納蘭見許先生也發話了,便也順坡下驢。“王師傅,雖然你從前不帶規矩做工,但既然願入我學院,便要學會遵得規矩。此番幸有許先生補救,否則耽誤學院大事,院長怪罪下來我也擔當不起。若還有下次,便請王師傅離開學院另尋高就。”
“多謝首座,多謝許先生!”方圓孫暗擦一把冷汗,對司徒納蘭的敬畏再添一分。
“天道學院演武考核開始,眾學員依次入擂台準----備----!”
號令傳來,司徒納蘭對眾人微一點頭,往觀禮台走去。按照學院規定,三司首座,當一同觀摩演武以做評判。
擂台之下,江天隱眾人早已選定各自兵器,等待在前。聽得號令後,便有執事來宣讀各自場次。
“……王穎聰,土字擂台第三輪……林遇雪,木字擂台第一輪……江天隱,水字擂台第六輪…….”
“啊,遇雪,你是第一輪上場,要當心啊!”江天隱關心道。
“無妨啊,左右那老頭子也收了我作弟子了,實在打不過我便投降罷了。”
“天隱兄,你我比賽場次靠後,不如先去給遇雪姑娘助威如何?”
三人當即趕往木字擂台。一看眾學員,也四散到五個擂台附近,有為熟識好友加油的,有為打探對手實力觀戰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辰時一刻,伴著一聲鑼響,十位學員登上擂台,整個演武場沸騰了起來,天道學院演武考核,正式拉開了序幕。
首輪比試,木字號擂台四周觀戰者最多。通過學院初試的女子本就屈指可數,遇雪又是相貌脫俗,待人親和,三月修行下來,眾學員都對其頗具好感;而阿朵姑娘眼如銀月,眸似雲煙,今日身著一件暗紅墜露半袖小襖,露出修長藕臂,異於中原女子的幾分野性,更是撩的這些少年英才們心神激蕩。眾人並不對兩人武藝比試報多大期望,反倒是光明正大欣賞兩位美女的念頭居多。
江天隱見著身周這些躁動的同門們,心生不悅,冷哼一聲。“但凡修行之時,也不見你們如此賣力。”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就是告訴你,遇雪是我江天隱的妹妹,你們的心思都老實點。”
“誒,你這家夥…….”
“別吵,開始了!”
隻見台上,阿朵笑盈盈的朝遇雪走來,微微欠身伸出手來,“林姑娘生的真是標致,若我阿朵不是女兒身,定要備下厚禮提親才是,今番比試,還望林姑娘手下留情~”
遇雪本已擺好架勢,不料阿朵此舉,便也伸出手來,輕輕一握。便在此時,遇雪臉色大變,一掌襲向阿朵心口,後者似早有預料,往後一躍輕鬆躲開。
“阿朵姑娘,真是好心機啊!”遇雪右手手掌微微發顫,開始腫脹,顯然是中了毒。
“林姑娘也忒不小心了,這上了擂台,就時刻不能掉以輕心了啊。小女子這毒發作起來可是厲害的緊,林姑娘最好速速投降,我便解了你的毒,免得白白受罪。”
“嗬嗬,不勞阿朵姑娘費心,若是被這點小毒打到,豈非太傷我白辰司弟子的麵子。春風化霖!”遇雪單手提起運起功法,兩息之後,便見手掌中毒之處迅速消散。接著大喝一聲----解!一股濁氣隨掌打出。
原來這毒氣傷人,大多需要從入侵之處隨氣血遊走全身,方成大禍。白辰司絕學春風化霖,便是憑借高超的真氣控製,將中毒所處氣血避開要害,隨散脈遊走逼出體外。此招好處在於修習者不需要深厚內力,憑內勁化毒;而需要精準的真氣控製技巧,引導毒氣外泄。遇雪入白辰司不過三月,便已能熟練使用,不愧為老頭子親傳弟子。
遇雪解毒完畢,從腰間掏出匕首反握,朝阿朵一抱拳施禮,“得罪了。”見這一手偷襲下毒居然毫無作用,阿朵也是大吃一驚,連忙也從腰間摸出一支銀笛,招架上去。兩道倩影撞在一起,一時間鬥的是難解難分。
台下,江天隱拍手叫好著,“太好了,這姑娘擅長毒攻,恰好遇雪是個學醫的,破了她的毒就等於贏了一半了。”
“我看兩位姑娘身手雖然普通,但恰恰不相伯仲,你為何就咬定林姑娘打鬥會贏?”另一男子反駁道。
“嘿嘿,那是因為,你沒見過遇雪以前在村裏同我們打架的時候。”江天隱訕笑一聲,摸了摸胳膊,像是想起了不太美好的回憶。
再看台上,兩人又互拆一招正退將開來,遇雪將手中匕首甩出,直刺阿朵胸前。後者慌忙用銀笛一架,堪堪擋開。而遇雪早已高高躍起,借下墜之勢將阿朵撞倒,飛速打出三拳,一在腋下至側腹處,一在大腿,一在足底。
“這三拳過於求速,力道並未打出,美則美矣,並沒有什麼意義。”一圍觀男子搖頭晃腦指點著,眾學員也微微點頭同意。唯有江天隱笑而不語。
阿朵被遇雪這一突然發難強攻三拳,也是嚇了一大跳。但三拳確實並不夠強,身上似乎並無大礙。再看遇雪,為了搶著一波攻擊,費去不少真氣體力,已開始氣喘。
“林姑娘,真可惜啊。”阿朵拍拍胸口,就要站了起來。
“姑娘最好莫要亂動,你可知這凡人軀體,無須用毒,便有方法讓人疼痛萬分。”遇雪撣了撣衣袖,話音方落,阿朵慘叫一聲,足底腰間鑽心的疼痛傳來,痛得她跌坐回地上,眼角已泛出了淚花。
“贏了~”江天隱雙手叉在頭頂,左右伸了個懶腰,拍了拍王穎聰的肩膀,“早在村中時候,我時常被其他孩童欺負,那時總是遇雪和山哥來跑來護著我。山哥武藝高強,那些頑童看見便會散走,直到有一次山哥出村辦事,隻剩我和遇雪在村中,那些頑童又來找茬,他們人多,我隻能抱著頭躲在地上,後來隻聽著痛喊和哭聲越來越多,圍在我身邊的家夥都不見,我一抬頭,隻看見灰頭土臉朝我笑著的遇雪。那一天,大家才知道遇雪有著可怕的天賦。不管是高矮胖瘦,她總能找到你身體最薄弱最疼痛的地方,那些地方並不是穴道,而是人體肌肉神經最脆弱的地方,僅憑一女孩的力氣就可讓人疼痛難忍,些許時間內幾乎動彈不得。入學院修習內息後,她曾告訴我現在她可以將人體薄弱處看的更清楚了,隻是速度和內力跟不上,頂多能一次攻擊三處。”
再看王穎聰卻依然麵色嚴肅,“遇雪姑娘這招著實出色,可你覺得,那些參加萬妖山試煉被淘汰的男子,身手功法會弱過遇雪姑娘嗎?”
“你是說那苗女還在藏招?”
“若民間傳言不錯,苗裔女子往往心思敏銳善變,如同那裏的地貌一樣,山彎九轉也看不見真麵目。”
再看台上,阿朵渾身哆嗦著難以動彈,遇雪緩了一口氣,便胸有成竹得直衝衝攻了上去。阿朵埋下頭去,痛苦的眼淚布滿臉頰,看是立馬要被打落台去,不少觀戰學院暗暗可惜著。刹那間,江天隱看到阿朵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驚呼道,“遇雪閃開,是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