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已過,街巷裏熙攘的行人漸漸稀鬆了起來。鄴城雖然沒有嚴格的宵禁,夜裏出門活動的人,也不太多。百花樓旁的那座茶樓上,小二最後一次收拾起桌椅來,要不是三樓那位客人還沒走,早就可以打烊休息了。小二發著牢騷又將店裏擦拭了一遍,故意弄出呯呯磅磅的聲音,向樓上的客人表達著不滿。可惜樓上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小二想了想,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準備上樓下逐客令了。
“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您看。。。。。。”
話還沒說完,小二驚訝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壺下壓著茶錢,顯然客人剛離去不久,可自己就坐在樓下堂口,這客人難不成是從樓上飛下去的?小二又將三樓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這才開始關門。或許是自己累壞了吧,連客人走了都記岔了。小二一麵自嘲的想著,一麵迫不及待的鎖好大門回自己的夥計房,痛飲起白天偷藏的客人喝剩的酒來。
灰暗的三樓上,一個胖胖的身影從陰影裏踱到窗邊,稀開的窗口,正好將熱鬧的百花樓,盡收眼底。
江天隱四人,按照計劃好的布置,喬裝成主仆四人,來到了百花樓門口。刻意打扮後的楚忠軒和唐雲舞,驚豔的容貌和天生的貴氣,頓時成了路上行人注目的對象,兩人並肩在前,不時有路人猜測是哪家的貴公子和小姐,真是金童玉女,一對璧人。路人的側目讓首次執行任務的四人心跳更快了幾分。唐雲舞圍了麵紗,僅有雙目露在外麵,眼中依舊冷若凝霜;楚忠軒享受著路人的讚揚,身上傲氣更重;邱澤和江天隱腰挎彎刀,跟在兩人身後,隻不過邱澤麵色自若,江天隱氣場深沉。
百花樓的小廝恭敬的迎了上來,看過楚忠軒亮出的腰牌後,神色更加謙卑,曖昧的對唐雲舞一笑後,領著兩人往樓上走去。江,邱二人作為護衛,自然留在了一樓大堂中,和普通客人們混坐在一起。
入樓前,江天隱不經意的瞄了一旁的茶樓,隻見虛開的三樓窗口處隱隱站著個胖胖的身影,這才放心踏入樓去。
一入樓中,一陣陣驕奢、誘惑的鶯歌燕語從四麵圍來,伴著慵懶的靡靡之音,初入此地的江天隱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還好邱澤嫻熟的和姑娘們調笑了一會兒,挑了兩個眉清目秀的姑娘,拉著江天隱往樓梯旁的位子坐下。
江天隱目送著唐雲舞和楚忠軒一同上樓,心中明知隻是任務安排,但在此情此景下,竟有觀他二人拜堂成親之感,胸中煩悶,魂不守舍。
“公子,公子~那位姑娘是美,可我們也有我們的好啊!”一旁陪酒的萬花樓姑娘的嬌喝,讓江天隱神智清醒了幾分。麵前的邱澤摟著姑娘吃喝起來,好不開心,舉杯之時,邱澤給江天隱打了個眼神,示意他學學自己的樣子,自然點。
“倒酒。”江天隱看著身邊穿著清涼的妙齡少女,竟是沒有半點念想,反而是桌上的美酒,讓他在這找到了定神的依靠。
一連三杯酒下肚,邱澤見勢不對,一把按住酒壺,“江兄,美人在側,如此海喝胡飲,豈不煞了美景。”
“我自有分寸。”江天隱說完就要掙脫邱澤。邱澤暗暗運起真氣,在江天隱手背一激,刺痛令其眼中清明了些許。
邱澤比江天隱他們年長幾歲,又在江湖中長大,心智十分成熟。一路上的經曆再加上今天的情景,他立馬明白了江天隱的心結所在。不過先不說江,唐二人身世差距巨大,但是唐,楚兩大家族的定親,就注定了江天隱的不可能。有過前車之鑒的他,自然能體會江天隱的苦。他有心替江天隱疏通心結,但今夜,在百花樓中,顯然不是時候。
一瞬間,邱澤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肅然對江天隱道:“江兄,自怨自艾對你的困擾沒有半點好處,紛紛亂世,男子漢隻要有了立世的資本,就不怕有打不破的命數。今晚,你我兄弟二人來這裏,喝悶酒是萬萬不成的。小霞,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江公子滿上!”說完摟著懷裏的姑娘哈哈大笑起來。青樓中混生活的女子都甚是乖覺,一見邱澤有意緩頰,立刻便笑著添酒,一掃桌上有些沉悶的氣氛。江天隱舉起酒杯,邱澤重重和他碰杯後,一飲而盡。同樣的一杯酒,在邱澤的打諢後,反而點醒了江天隱今夜任務的重要性,胸中也好歹好受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