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是一個相當優秀的設計。把戰鬥中幾乎所有需要考慮的事項都考慮到了,非常貼近實戰。而且那細絲既然能讓鋼鉗上的利刃崩掉一個口子,再花點時間強化的話,遠距離把整個‘天兵蟹’切成兩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算上繁複的鞭法或者各種另類的絞殺技,開創一門新的奧遜甲格鬥流派也不是天方夜譚。
“唉!”老頭突然歎氣了。
“師傅,我有那裏做得不好嗎?”約克微微愕然。
“沒,你做得很好,太好了。”
“那……”
“你知道嗎?這種開放性的設計,最考驗人的創意、構思,以及心性。”老頭又歎氣了,約克做得太好了,連戰場上每一個可能發生的細節都考慮到了。十分完善,完善到幾乎可以用‘美學’二字來形容。可惜,這是殺戮的美學。
“你作為我的徒弟,有這樣的成績,我既高興又擔憂。”
意識到氣氛的不對,約克選擇了沉默。
“誠然,你擁有所有奧遜甲製造師夢寐以求的天賦。一雙穩定靈巧的手,一個清晰的頭腦,一股永遠熾熱的創意。甚至就我私人來說,你還痛恨卡紮克帝國。”老頭說到這裏,話鋒一轉:“這麼多年了,你的心性成熟了。事情過去這麼久,你也理智了不少。”
“我一直很理智。”約克的話語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對,但是你的理智不是身為一個製造師的理智,而是一個複仇者的理智。甚至連創作也是為將來自己戰鬥所用。我原本以為,你如此認真地學藝是……”
約克突然很不禮貌地打斷了老頭的話:“老師,你說得對。我或許是一個奧遜甲製造師,但在此之前,我是一個複仇者。我生存下來最大的意義就是複仇。所以我修理奧遜甲是為了研究將來如何給予這些奧遜甲必殺一擊。我研究製造的工藝就是為自己打造出一架足以幹掉仇人的奧遜甲。”
如果自己的仇人是卡紮克國王呢?這麼多年約克一直抱著這個疑問。他自認自己已經足夠耐心了,小心翼翼地潛伏了7年。可惜的是,自己的耐心沒有換來足夠的回報,正是清楚自己跟卡紮克帝國的差距越來越大,約克也急了。
“小子,看來這次是我天真了。”
體會出師傅話裏有話,約克堅定道:“對,師傅,是你天真了。從一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是我,我在做我自己。路,不一定是對的,但,我走我認為正確的。”
老頭仔細地、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的愛徒,思緒陷入了矛盾的漩渦之中。老頭自己內心也承認,當初收約克為徒,自己甚至有點私心作崇,想培養出一個既有一定技術,又能幫自己出氣報仇的複仇者。
現在,即使自己如此吝嗇,教他的東西如此之少,他也能成長到這個地步。老頭又舍不得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徒弟上戰場,更不希望他獨自麵對強大絕倫的卡紮克帝國。倘若他能當個真正的製造師,把自己一門的絕活傳承下去,那該多好啊!可惜了,從一開始這就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從進入自己門下的那天起,他就不是為學藝而學藝,純粹是為即將到來的殺戮而學。
老頭仿佛可以看到,一隻潛伏多年的惡魔終於長大,即將撕下那張名為‘平凡’的麵具,破滅的黑影開始籠罩在卡紮克帝國周圍。
而殺戮的屠刀即將在惡魔的揮舞下,收割千萬人的性命,在那隻屬於複仇者的黑夜裏,象征著死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了……
“唉!”老頭第三次歎氣了,抬頭,以非常凝重的語氣對約克道:“那好,你發誓你會記住我將要說的話。”
“我發誓!”
“這世上,任何東西都可以是殺人凶器。但凶器的罪惡不在於凶器本身,而在於使用凶器的人。所以,再善良的人也能行凶,再罪大惡極的人也能行善。如果在將來的某一天,你全身沾滿了血腥卻依然能行善,那我就沒白教你這麼多年。”
空氣突然沉重了起來,約克想了想,最後非常認真地點了頭。
“你出去吧,三天後來秘密工房。”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