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裏。”
“花園裏看一個人。”
她點了點頭,兩個人去了,花園裏的花已經很久沒有人修剪過了,枝蔓橫生,枯花敗葉,那個人坐在石凳上,越發落寞。
生也落寞,行也落寞,一生落寞。
他是越王勾踐。
他轉過頭來,逆光而行,恍若遊子,天下之大,無所歸處,即便落魄,也要謹守著驕傲。
後來,後來施夷光見他時,他已經成了天下的霸主。
他國之王,莫不臣服。
普天之民,莫不敗倒。
可那時,他麵孔上的落寞細看去還是有的。
有些人生下來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即便身邊繁華再盛,即便世人讚頌他豐功偉績天資卓絕,他與這個世間都隔了一層。
於是鬱鬱寡歡,落寞不已。
他道:“來了就坐下吧。”
兩人看了看左右,確實沒有個坐的地方,她們卻坐下,她們到底不是宮廷出身的女子,不大講究這些。
三人一時無話。
良久,施夷光才說話,她問道:“我們是不是要離開這裏了。”
“是。”
“可是我喜歡你。”
“關我什麼事,你該喜歡的不是我,你不應該喜歡上任何人。”
施夷光固執道:“我是喜歡你的。”
“夷光。”鄭旦隻是略略提了提聲音,她向來知道該什麼時候製止她,夷光她有時候太任性了。
施夷光不再說話,她很是聽鄭旦的話。
勾踐搖頭道:“這樣的情與我無關,也許我今生有許多夫人,可我與她們之間永遠不會有什麼,我跟任何女子都一樣。”
“你告訴我們,不怕我們到處說。”鄭旦問他,她的問題,永遠關乎切身利益。
“你們回不來的。”他近乎風輕雲淡的話。
“你就不怕我們走了。”
“無所謂。”
鄭旦仔細的看著他的神色,她沒有說話,她確信,他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對這一切已經無所畏懼。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怕意,他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既然已經無所畏懼,那麼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包括他自己。
她匆忙行禮離開,連帶著施夷光一起。
勾踐在她們身後一動不動。
等到她們都不見了,範蠡才走出來問道:“國君,如何?”
“夫差會喜歡她們的,她們身上有的,是我和夫差都沒有的。”他露出蒼白的笑,後又補充道,“你也沒有。”
範蠡默然不語,他知道勾踐的意思,因為他也知道,那是一種對世界尚且相信的美好。
青春的,有趣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們心裏已行將就木垂垂老矣,而她們,卻如枝上二八月的花瓣,顫巍巍的跳動著。
他揚手道:“送去吧。”
範蠡點頭:“諾。”
又是乏味的路程,單除了一事。
行至半程,路上有人攔住她們。
施夷光下拜道:“師父,師公。”
男人非常俊美,翩然若仙。
女子十分平凡,一襲男裝,笑起來為她平添了些許魅力,看起來比施夷光還要美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