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林默函翻箱倒櫃大半天,就是弄不明白年含這丫頭片子把藥箱鼓搗到哪去了。正坐在地上喘氣,便見年含推門進來。
“我說怎麼半天不見人影,敢情坐這兒偷懶哪!”
“我還沒問你把藥箱放哪了呢!”說著,便見年含從床底下取出藥箱。
“我覺得吧,你的智商挺低的。”年含笑著出門。
林默函是年含的遠房表哥,兩人怎麼玩到一塊的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清楚,總之,兩天小吵三天大吵已成家常便飯。林默函幼年成孤,一直都是由年家供著在外念書,畢業之後就呆在年氏企業工作,一直都住在年家。
“糖糖呢?”柳棉看見年含一個人出來。
“糖糖?”
“就是那個林默函。”柳棉說。
“你叫他糖糖?”年含皺起眉頭,“好惡心的稱呼哦。阿棉,你是不是吃錯藥啦?”年含蹲下來捋起柳棉的褲腳。
“喂,小含,不是這樣弄的。”林默函衝過來。
“就你會啊,糖糖。”小含嘟嘴。
“你叫我什麼?”林默函停住,看著小含。
“糖糖啊,阿棉說的。”
“阿棉可以叫,你不可以。”
“憑什麼?”
“因為人家是美女,你不是啊。”
小含站起身,將手中的藥水和棉花簽塞給林默函,柳棉看到藥水瓶子裏的藥水晃蕩個不停,她的心隨之七上八下的。
“就你行。”年含這回真的有點生氣。
林默函用蒸餾水給柳棉洗傷口。年含乖乖地站在一旁看著。柳棉坐著,感到腳上冰冰涼涼的辣,年含盯著柳棉的傷口眨巴眨巴。
“小含,你安靜的時候真讓人不習慣。”林默函邊給柳棉擦藥邊對年含說。
“不習慣你就別在這兒呆著。”年含又推了林默函一把,林默函的手一抖。
“啊!”柳棉失聲。
“糟,我把痂碰掉了。”林默函白了年含一眼。
“啊,血!”這回輪到年含大叫,聊得火熱的人都回過了頭。
“大驚小怪!”林默函轉回頭,“怎,怎麼會是黑色的?”他驚恐地看著柳棉,柳棉低下頭看見傷口汩汩地流著黑色的血。大家全都圍了過來。
“小含,你好倒黴哦,生日Party上竟發生流血事件,而且還是黑色的血。”柳棉看著年含笑。
“會不會是中毒?”從人群裏擠出一個女子,長發,古銅色皮膚,鼻子高挺,唇厚,丹鳳眼,有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不會。”林默函肯定地說,“裕靈,你過來幫我一下。”
“好。”那個女生應了一句。
柳棉“嗖”地站起身,臉色變得很難看:“不了,我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們繼續。”柳棉迅速衝向門口,紅地毯上留下一條血跡,“小含,對不起了,再見。!”
“我送你。”林默函未能在柳棉關門之前讓她聽到。
柳棉讓司機開車的時候,看見林默函站在門口,她以為自己看見了父親,她覺得他真的像父親柳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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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柳棉沒有去醫院,她徑直回了家。
柳棉將臥房的窗簾放下,關緊門,製造出一個暗室,她蹭掉鞋一頭栽到床上,然後床單和被子就被染了一層血。柳棉不管不顧,蒙起頭,閉眼就睡,她覺得今天真是不安分極了。
高考一結束,柳棉就去做了手術,她的右臉神奇地變得像左臉一樣驚豔,於是在其後的告別會上她以驚人的美貌得到了其他人的青睞,於是柳棉得到了更多的關心和愛護,於是在大學四年裏她肆意揮霍她的青春和美麗,肆意揮霍她的情感,她實在是壓抑了太久。
然而現在,她需要重新審視她的生活,她要仔細考慮她的未來,26歲,不小了,女人的青春總是很快逝去,很快就繁華不再。想到這,柳棉的思想開始變得空白,她覺得今天所有的細胞都極不安分,她覺得混沌極了,她覺得記憶的某部分正蠢蠢欲動。她緊緊合著雙目,她不讓自己去想,她需要安穩的睡覺。
然後,她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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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朦朧中,柳棉看見父親柳棡向她走來,然後母親裕靈出現,帶著柳棡走向另一個方向,接著一輛卡車衝她駛來,她看見柳棡撚動了一下手指,車子歪到一旁,車尾狠狠碰了一下柳棡,柳棡死去,倒在血泊中,他的臉朝著柳棉,眼睛瞪得很大,右手伸向柳棉,似乎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然後她看見母親裕靈埋葬了柳棡。天空劈下一道閃電,柳棉驚恐地抬頭,她看見那個和母親有著相同名字的女人衝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