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柳棉看見父親柳棡站在刻有“探花及第”的石柱前,雖然他有著比照片上年輕的臉龐,但柳棉還是認出了他。柳棡穿著學生服,稚氣未脫的樣子。
柳棡轉身看見了柳棉,他說:“竺欣,你來了。”然後,柳棉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握著柳棡的手:“我們也可以考個探花回來的,對不對?我們要證明給先生看。”
“嗯。”柳棡點頭,“我們考完試就到這兒來,好不好?”
“好。”柳棉點頭。
“阿棉,該起床了。”柳棉覺得有人搖她,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柳棉已經好幾天做關於父親柳棡的夢了,她覺得是柳棡在喚起她關於前生的記憶,她覺得失明是為了記起前生而做出的犧牲,她覺得隻要全部記起來她就可以再次看到陽光了。
柳棉揉了揉眼睛,走下床:“小含,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了?”她朝壁鍾的方向抬了一下頭,“才6點半。”她走到窗前,拉起落地窗簾,天氣很好。
“阿棉……阿棉,你能看見東西了,你的眼睛好了!”年含欣喜地像隻快樂的兔子,“默函,默函,阿棉好了,阿棉好了!嗬嗬嗬!”年含的眼淚撲簌掉下來,她開心極了。
柳棉沒有笑,她覺得她的記憶要中斷了。
林默函闖進來:“怎麼了,小含?”
“我複明了。”柳棉說。
林默函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衝擊著,楞在那裏。柳棉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她將手機開起來,朋友們的短信積了一堆,她看都沒看一律刪掉,除了昧心的問候,除了調侃,柳棉知道這些都不不能交心的朋友,隻有年含,柳棉覺得隻有年含是她手中握著的砝碼,她覺得她隻能把握住年含。
“我去做頓好的,慶祝一下。”林默函的笑容浮現,離開。
柳棉洗漱幹淨,看見年含已幫她收拾了房間。
“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了。”
“習慣了。”年含笑。
“走吧,吃早飯去。”柳棉沒有笑,她很難過,她認為記憶之於她猶為重要。
柳棉渾渾噩噩地吃過早餐,沒打一聲招呼就提前離開餐桌。沒一會兒,年含兩人看見她拿著包出門。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阿棉有點怪?”
“是啊,早上到現在她都還沒笑過。”
“她這麼著急出門,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她不想讓我們知道才沒說的,我看還是不要了。”
“也對啊,可是……”
“別可是了,吃你的早飯。”
“又跟我杠,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阿棉去幹什麼了呀。”
“我也想啊。”
“那還不去?”
“不過,一大早去窺視人家的行動,不大好。”
“你囉裏囉嗦個什麼勁啊?你去不去啊?”
“不去。”
“那我去。”
“不行,你也甭給我添亂,有我在,你也甭想。”
“你……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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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柳棉出去散了會兒步,然後她攔下了的士,車子開往柳棡的墳。
柳棉沒有去上墳,她隻是去看那兩根石柱。她站在那裏,麵著太陽,睜不開眼,她依舊看不清那兩根石柱上的對聯和那一行小字,她很困惑,她希望她能夠再次看見柳棡站在這裏,告訴她所有的一切,但這裏隻有她一個人。
柳棉邁過水泥圈,走到石柱中間,她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她伸出手扶著一根柱,她就這樣立在那裏,像一尊蠟像,她的眼淚不停地不停地湧出眼眶。
不知過了多久,柳棉轟然倒下。林默函衝過去,抱起她:“小含,把車開過來,快!”
年含把車駛過去,林默函把柳棉放進去。
“小含,你到後座去看著阿棉,我開車。”
“好。”
兩人說好不跟來,結果看見柳棉一個人在街上溜達,剛想開車過去問她要不要上來,哪知柳棉卻上了的士,他們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追了上來。而柳棉卻隻是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站在兩根石柱前發呆。難道柳棉真的隻是來看這兩根毫無特點的柱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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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默函。”
“嗯。”
“阿棉幹嘛那麼早去看那兩塊石頭啊,有什麼好看的?”
“不知道,不過那玩意是文物。”
“文物?”
“對,但我覺得那不隻是文物這麼簡單。”
“那它還是什麼?”
“也許它藏著什麼秘密,和阿棉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