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裏有個馬屁精,一直想我教他練功,覺得我很偏愛傻小子,於是跑來通知我這件事,我看見他的時候已經包紮過了,但是臉上還是血紅一片,身上的紗布也要一直換,還有些地方皮都燒焦了,愣是把我嚇得毫無困意。上戰場的時候我也見過更多血腥的場麵,但是我身邊都是些強大的家夥,他們從沒出過大事,我也就從沒擔心過誰,突然有人快死了,所以我才會被嚇著,之後就一直睡不踏實,總要看見他平安無事才能放心。
出於長遠考慮,我決定教他練功,等他變強大,我也就不用擔心了,到時候就可以美美的睡上一年半載。
他額頭上出了汗,對於這個幾乎不會出汗的人,我知道他的體力已經到了他會申請休息的極限,我挑起劍端,稍一用力打在他的手背上,震落了他的劍:“行了行了,你休息好我再陪你練一會兒。”
他嗯了一聲,撿起劍進了屋裏,他這個人就是這點好,該停就停,絕不會死撐著,他說這是理性的為全局著想,那表情,像是早把整個人生都規劃好了,之後就隻剩下執行,不過我還挺喜歡的,他這種冷靜,比那些熱血公狗們好多了。
我和五叔聊了幾句,就跑進去看他練字,他沒搭理我,我就厚著臉皮把自己變得巴掌大小,跳上他的肩頭。他的字寫得很美,整潔清爽,像他這個人。
我注意到他寫的字比起原先小了一些,估計是我在他右肩上趴著壓著他了,我知道自己還是有些重量的,所以我體貼的繞到了左肩上,想找點話和他聊,奈何這傻小子感興趣的,不是練功就是寫字,奈何練功這事隻能身體力行,嘴上沒啥可說,寫字這事我又是一個十足的門外漢,我想來想去,最後問他:“你學好武功打算去哪裏?”
傻小子看我一眼,薄唇緊抿,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我曬出尖牙瞪他,心想不說就不說,小爺我還懶得管呢。
我平時不學無術慣了,長老們也不管我,反正我是用來打仗的,又不是用來寫文書的。那些烏龜啊鳳凰啊看的書我是一點都看不懂,隻認得一些基本的字。
他旁邊有張桌子,上麵擺著的是他準備留下的字,我一張張看過去,還真有幾個字是我認識的,有張紙上寫了我的名字,別說,寫得挺漂亮,我的心情頓時就好了,一得意居然露出了尾巴,“叭”一聲打在他臉上,他轉頭看看我,恐怕以為我是不滿意他沒回答我的問題。
“師兄,我不知道。”
嗯?
我反應了一下,意識到這是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但是,他怎麼會不知道:“我以為你連死後要用什麼樣花紋的棺材都預計好了,你怎麼會不知道?”
他抿著唇又不說話了,我覺得他就是話太少了,人不能那麼沉悶,死的早。
我嘿嘿一笑:“師弟,要不幹脆跟我回家,師兄保證讓你生一……啊!”我摸著被他擰紫的臉大叫,正想罵“你他娘的個孫子”,結果看見他耳尖上的那點微紅,心情頓時舒暢了,哼了一聲,跳下來洋洋得意的走了,臨到房前,心思一動,又施了個小小的法術才出門。
五叔看見我那腫得老高的臉,慢悠悠的品茶:“你調戲他幹嘛,又不是不了解他那性子,跟你們這些沒臉沒皮的能一樣?”
我摸摸臉,不說話,倒不是理虧,隻是覺得不想和別人說他的事,我尋了把躺椅睡覺,睡前又感歎了一聲:“美人就是美人,氣性大!”
房裏那人似乎捏斷了一支筆,嗯,力氣也大。
傍晚的時候,傻小子給我加了床被子,我翻了個身繼續睡,手指摸摸胸口吊著的荷包,聞著裏麵的墨香,喜滋滋的準備睡了,一點也不去管屋裏翻箱倒櫃找東西的聲音,想想又覺得不對,他對自己收拾的東西很有信心,隻有我愛去他的房間,萬一他懷疑到我頭上來搜身咋辦?
我給荷包加了個法術,隱藏起來,悠閑的睡了。
夢裏那張紙挺香的,傻小子還真不是個學武的材料,練個字都要用娘兮兮的紙,不過齊盞兩個字寫得挺漂亮,落款還寫了他的名字。
韓從一。
從一從一,也不知道這小子將來對他媳婦兒能不能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