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與誰共(二)(1 / 3)

再說小星浩沒有從爸爸媽媽那裏得到去看踩花節的許可,便大門不出,背靠窗子坐著發呆。實在憋得慌,就跑去拿美術本,在上麵信筆塗鴉了事。

他想畫一個站立的人,卻畫成一個方方的機器怪物,露出獠牙,麵目猙獰;想畫一棵蘋果樹,卻像一根瘦長的細竹竿,竹竿上麵堆著密密麻麻的圓圈;想畫青山、藍天白雲,卻畫成了一堆臃腫的泥團,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藍天該怎樣畫……羅淑琴看到急躁的他,便主動過來幫忙。

“蘋果應該這樣畫,”她笑道,“你看你,蘋果明明不是一個圓圈,要這樣才合適。”然後握住小星浩的小手,耐心地畫將起來。

因為她沒怎麼念過書,所以很難表達清楚,但是照葫蘆畫瓢的形象思維還是比孩子好得多。蘋果終於畫好了,有點癟,也有點像閃了腰的何首烏,笨拙,臃腫——但始終是小星浩畫這麼久以來最成功的一個作品。

小星浩有些情不自禁,竟然想起給它塗上顏色。大蘋果他沒見過,但家門口的小蘋果他是見過的。

蘋果樹是由幾根並在一起的細樹幹組成的,結的蘋果又小又黑,大多已經被蟲子咬得隻剩一小半,往往等不到成熟,他便帶領一群孩子全給打下來,吃起來又酸又澀。他仿佛記起書上的果子都是紅色的。

“塗成紅色吧!”他這樣想著。

可是沒有顏料筆,得想點辦法弄些來。蠟筆他偶爾見過,要班上的小超同學才有,他家很遠,現在又在假期,沒法找來。那十二種顏色塗在紙上,雖然硬邦邦的,活像貼了一塊豬皮一樣,但卻是很多小夥伴們夢寐以求的神筆。

“用一次,給一把爆米花。”小超通常是這樣告訴借蠟筆的同學的。

這種蠟筆賣價一塊二,合一角錢一隻,但小星浩通常都沒有得到過零錢。爺爺發的壓歲錢最多也隻有六角,要湊齊這一塊二,那得要兩年!

小星浩也向爸爸媽媽要過,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這樣:沒有,五分也沒有。後來,他就不再好意思張嘴向父母要,他想多半是因為家裏根本沒這個閑錢。

他想了想,決定去房子周圍的泥土裏搜尋些帶點顏色的石頭。帶顏色的隻找到偏向黃色和紅色的,但塗紅蘋果已經足夠。

石頭太硬沒法塗上去,他又去找濕潤一點的石頭,好長一段工夫後,總算能塗色了。

不一會兒,一個個有些斑駁的紅蘋果躍然紙上,蘋果樹則像蜷曲的毛發,也像蘑菇雲般,在32K的小美術紙上聳立起來。

小星浩將畫撕了下來,沾點半熟的馬鈴薯的汁液,貼在窗邊的顯眼位置。小星浩鬆了口氣,說:

“哈哈哈,終於紅了!”

小寒月放下沙包,看了看,說:

“哇,好漂亮的蘋果!我好喜歡!”

“那以後咱們就貼在這兒。”

孩子們等待新年的過程是漫長的,而新年的這幾天也是過得飛快的。這不,大年初一隨著夜幕的落下而進入夜晚。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村裏的人們不是常說,再窮也不能窮過年,每家的每空房間裏都點上了蠟燭,或是煤油燈。

江男一行人回到凝霜村,已經是傍晚時候。江男找到新媳婦的消息也很快傳揚開來,小星浩急急地吃過晚飯,便和很多小夥伴齊聚王家,一睹江男三嬸的芳容。

村裏的苗族和漢族人民長期以一條小溝為界,隔岸而居。

苗寨裏養了許多狗,黑的,黃的,黑白相間的都有。

江男家這一條,時常蹲在門旁的木柱旁,雖然叫得厲害,可是很少追著人咬。常常是生人吹幾下口哨,它就夾著尾巴跑開了。但晚上就要凶猛得多,隻要一有動靜,便立馬狂吠起來,這讓想去他家的小星浩有些忌憚。

小星浩趁著人多,在沒引起黑狗的注意之前,就混到江男家中了。

屋內,大朵的燈芯燃得發白,套在煤油燈上的玻璃套總體泛黃,頂上的出氣孔已經被熏黑了,正往上送走一股股黑煙,旁邊的木窗欞也被熏黑了一團。燈放在窗台邊上。

男女老少大概有十幾個人圍坐在火爐旁,有說有笑。談論的焦點都集中在小桃一個人身上。

小桃和江男的媽媽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手忙腳亂之餘,小桃看起來仍然有些害羞。

江男的爸爸則坐在床邊抽旱煙,微笑著,一口一口地吐著青色的眼圈。江男則站在人群中,答記者問。

問:聽說今天的人太多了,把橋上的貨車也擠翻到了橋下,而且還壓斷了一個人的腿。

答:那是我們離開以後不久才發生的事情,等我們趕過去,人已經救出來了。

問:牽到苗嶺的金花感覺咋樣?

答:(十分害羞地笑著)哎,有點意外,有點激動……嘿嘿……

問:了解。有什麼好經驗告訴給小夥子們?

答: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一切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