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這天,晴朗的天氣沒讓小星浩失望。等到天黑,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東山的月亮。晚飯過後,他站到屋外的空地上,目不轉睛地望著東山,黑漆漆的天空似乎在慢慢變紅,果然,不一會兒,天空變得越來越紅,紅得冒出了月亮的一小瓣臉。
遮擋住月亮的杉樹樹梢也跟著像被染紅似的。慢慢地,月亮露出紅紅的臉,臉越來越大,突然,月亮收起和山巒銜接的光滴,就整個懸掛在天空,頓時紅光萬丈,像個被神仙挑起的大燈籠……如果不是因為天空有閃爍的星星,這個巨大的紅燈籠還會被人誤以為是早上的日出呢。小星浩手舞足蹈地叫道:
“哈哈哈,出月亮咯,出月亮咯!”
忽然聽見屋裏傳來爸爸的聲音:
“星兒,星兒?”
“爸爸,怎麼了?”
“你在幹什麼?走,上墳去咯。”
“哦。我在外麵看月亮。”
屋裏停了半響。江兵提起竹籃,開門走出來,瞟了月亮一眼,說:
“看月亮?不是一年到頭都有嗎,有啥好看的?”
小星浩指了指月亮,說:
“這次不一樣。你看,它比以前看到的更大、更紅。”
江兵又看了看,說道:
“嗯,的確有點不一樣,紅得跟雞屁股似的。”
小星浩叔叔江龍也開門走了出來,他問江兵:
“走了麼?”
江兵點了點頭。小星浩的堂弟星宇突然開門追了出來,他拖著江龍的腿說:
“爸爸,我也要跟著去。”
江龍問:
“你去幹啥?”
“和星浩哥哥撿火炮。”
江龍打開手電筒,說:“那就趕緊走吧。”
小星浩用電筒照著走在最前麵的小星宇,摸進南山的杉樹林叢裏。南山上的祖墳離村子最近,所以他們選擇從這裏開始亮燈。來到兩所並排的石墳前,江兵說:
“來,你們兩個小家夥幫忙把紙錢撕開。”
江龍開始打掃墳旁的雜亂枝葉,江兵先從竹籃裏拿出祭奠用的酒瓶、貢碗擺上,再提起鐮刀從旁邊的小樹叢裏修了幾根細枝條。做完這些,又和江龍把掛紙綁到枝條上,插進墳頭,對江龍說:
“我負責爺爺這所,你去負責二爺的。”
說完,倆人分頭行事。江兵在墳前蹲了下來,拿出火柴,點燃紙錢,頓時,火光照亮了周圍。他又點燃蠟燭插在碑前,最後在燭光上點燃三根香,站起來朝墓碑鞠了三次躬,然後對小星浩兄弟倆說:
“你們兄弟倆也過來給祖祖們磕三個響頭,讓他們保佑你們考上大學。”
倆兄弟二話不說,一膝蓋就跪了下去,然後爬起來又去另一所。終於,可以放鞭炮了。兩個大人各點燃一根紙煙,各點了一小掛紅火炮,隻聽“劈劈啪啪”幾下,頓時火星四濺,煙霧升騰。小星浩和小星宇飛快地跑了過去,扒開草叢便找,不一會兒,他們就找到了幾個沒有爆炸的火炮。要不是大人催促他們去別處,他倆還有些舍不得離開呢。
他們繞過墳旁的稻田,鑽進樹叢,往東直去。一路上,到處都能聽到或近或遠的說話聲和鞭炮聲,很多山凹,田間地頭,都亮起了一抹紅光,這時候的山上,真是熱鬧非凡。
他們經過的這些地方,有很多處小星浩根本沒有來過,山裏雖然熱鬧,但走在叢林裏,小星浩總感覺後腦勺涼涼的,有些讓人害怕,尤其是看到那些模糊的小樹叢的黑影,愣是讓他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一開始是他和堂弟走在前頭,現在卻變成了他倆走在中間。
月亮已經漸漸變小變白,大地像披了一件銀白的輕紗,恍如白晝。很快,他們就亮完燈回來了。
羅淑琴已經燒在火爐上燒好一圈洋芋等著他們,洋芋散發著香味。小寒月不在家,估計是到學校操場上玩耍了。小星浩立刻魂不守舍,拿起一個又大又糊的洋芋,拔腿就跑,他邊跑邊啃,張牙舞爪地衝到學校的操場上,他看著一群群模糊的人影,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來啦……我來啦……”
一個聲音奸笑道:
“喲喲喲,你瞧你瞧,這是誰家的兔崽子,怕是要瘋了!”
小星浩大笑道:
“哈哈哈,你管我!”
“哥哥,快來玩老鷹抓小雞,我們才剛開始。”
小星浩聽到是妹妹的聲音,便闖進玩老鷹抓小雞的人群中。一個小夥伴說:
“可是我們已經開始了,讓他等下回。”
小星浩高聲說:
“不行!我就要現在加入。阿兵,你們先停一下,我看誰敢不讓我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