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細雨仍然不斷,小星浩迫不及待地跑進雨簾裏。遠處,杉木林裏傳來夏蟬悠揚婉轉的晚歌,夕陽鑽出雲層,紅光照著一塵不染的天空。小星浩順著水流一路踩去,泥水濺了一褲腿。地上全是折斷的枝葉,一片狼藉。蛤蟆從洞裏鑽了出來,蹲在路邊鼓著腮呼吸新鮮的空氣。在水井外麵新挖的水池旁,已經聚集了幾個小夥伴,其中就有阿兵和誌傑。小星浩見他們在往長方形的坑裏砸石頭,邊砸邊興奮地尖叫著。他好奇地朝他們大聲叫道:
“阿兵,誌傑你們在那做啥?”
誌傑邊跳著邊興奮地答道:
“星浩,快來快來!晚了就不刺激了。”
小星浩將信將疑,幾步並作一步往池塘跑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池裏蓄了一層水,中間凸起的青石斜坡上蹲著十幾隻難看的蛤蟆,最大的有碗粗。它們長著醜陋粗糙的外皮,外皮上又是一顆顆鼓起的肉瘤子,一對對大眼睛死死地瞪著周圍。小星浩看得直打哆嗦。
“咕咚”一聲悶響,一隻大蛤蟆連同一塊石頭一起掉進了水裏,水麵四濺,大夥尖叫著,一致向外散開躲避。
“砸到了沒?”誌傑拿開蒙著眼睛的手,顫抖著問道。
阿兵壯起膽子往井裏看了看,說道:
“好像又少了一隻——最大的那隻。”
“從水裏麵冒起來沒呢?”
“額,好像沒呢。”
“哈哈哈,哈哈哈,太過癮了!誰接著來?”
“咕咚——”又一聲悶響,另一隻蛤蟆慘叫著掉進了水裏。很快,十幾隻蛤蟆便通通被砸進水裏。等了半響,不見動靜,於是,大家約好第二天再來巡查。
當天晚上,小星浩把這件事告訴了爸爸媽媽。媽媽先是斥責道:
“小孩子家不學好,是誰讓你們砸的?”
小星浩垂下頭說:
“我沒砸。”
她接著嚇唬道:
“最好是別砸!否則,一旦它肉瘤裏的白色汁液濺到你身上,那麼,濺到哪裏哪裏就長個和蛤蟆身上一樣醜的包,到時割下來又長出來,看你咋辦!”
小星浩沉默不語時,他爸爸突然說道:
“其實也沒那麼可怕。你別看它外表醜陋,據說剝皮之後,那肉可鮮嫩了……”
星浩媽媽瞪著眼睛,怒道:
“鮮嫩?你幾時吃過?”
江兵笑道:
“我倒沒吃過,可是我聽苗大爺說他們吃過。先捉一口袋蛤蟆,準備好一個土壇子——就像咱家裏屋的那個——然後,把蛤蟆倒進去,再倒進一鍋滾燙的開水,蓋上蓋子……‘呱呱呱’那才叫一個鬼哭狼嚎!等個幾分鍾,揭開壇蓋,哈哈哈,一個個醜陋的蛤蟆立馬變成了又白又嫩的……”
“閉嘴!”羅淑琴罵道,“你惡不惡心!”
江兵辯解道:
“可是,這麼鮮嫩,應該很好吃的。”
“你敢!”
小星浩早聽得心驚肉跳,蛤蟆再醜,畢竟也是一條條生命——那是活活燙死啊,太殘忍了!
第二天中午,小星浩和小寒月來到池塘旁,裏麵的水已經被太陽蒸幹了,露出了地麵。一隻隻蛤蟆被砸得四麵朝天,露出嫩白的肚皮,四肢長撐,咧開大嘴,吐著舌頭,壓在一堆石塊下麵。小寒月說:
“哥哥,這些蛤蟆好可憐。”
小星浩歎了口氣,說道:
“哎,有啥辦法呢!誰叫它們不是人?”
“咱們明天再來看看吧。”
“好的。”
第三天,小星浩和其他小夥伴正在操場旁邊的水溝裏堵水玩,忽然,小寒月急急地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說:
“哥哥,哥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小星浩扔下手裏的稀泥,問道:
“啥不得了了?”
小寒月氣喘籲籲地說:
“蛤蟆,蛤蟆,井裏的蛤蟆不見了……”
阿兵站在水裏,把褲腿往大腿上撓,直撓到露出一小半邊白屁股。他往水深的地方走了兩步,說:
“我們昨天早上不是把它們全都消滅了麼?”
小星浩尖叫道:
“昨天?不是前天發生的事情嗎?”
“我們怕它們重新活過來,所以昨天早上又去砸了一回,保證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怎麼會不見了?”
小寒月說:
“不信你們自己去看。”
小星浩、阿兵和誌傑一口氣跑到井邊。井裏依然是昨天的那堆亂石,可是石頭下麵一隻蛤蟆也不見了。阿兵猛拍腦袋,說:
“奇怪了!可我記得明明是全部砸翻的呀。”
誌傑抱著手臂,若有所思地說:“難道說它們竟像妖魔,修成了不死之身?”
說完,幾人麵麵相覷。阿兵壯起膽,慌忙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