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今夜無眠(五)(1 / 2)

夜晚,街道上,街燈五光十色,恍如白晝。星浩房間的窗戶雖大開著,屋子裏仍然悶熱。很多學同學都到樓道盡頭的洗手間裏衝澡去了。陸老師明令大夥不要互竄房間,尤其是男女生之間。他說,這樣休息不好,便會影響到第二天的考試。但這些少年哪裏理會他的苦心,本就是拴著韁繩的野馬,就等一天能夠飛黃騰達。這不,不消一會兒,大夥之間還是互相走動了起來,甚至,有些還在房間裏追逐打鬧起來。女店主聽到樓上的動靜,便虎凶凶地跑了上來,訓斥了大夥一回,大家總算收斂了些。

窗外,黃色的燈光下,稀稀疏疏的路人不斷穿過馬路,顯得形單影隻。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星浩的眼簾。兩個女學生挽著胳膊,穿過馬路,朝對麵走去。其中一個披著長發,身形瘦弱,從後麵看去,她邁著輕盈的步伐,顯得楚楚動人。另一個女孩顯然就是陪襯品,大體上是矮小而臃腫的。她倆鑽進一間燈光絢爛的麵包店,和戴帽子的女售貨員交談了一會。然後,倆人挽著胳膊走了出來。

與之前不同的是,瘦弱女子的手裏已經提了一袋麵包。星浩仿佛已經看見鄧小嬋那嬌小的五官,那動人的眼眸和那撅起的上唇,身上像觸電般從頭皮麻到腳跟。他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回憶起這三年的一件件往事來……

那時,他還年少輕狂,頑劣不堪,然後,遇見了人生的第一個摯友謝仁峰。兩年之後,因為他們誌趣不同,然後分道揚鑣。接著,他又意外結識了脾性溫和的從慶,從此,鑽進了象牙塔,潛心學業。他們直到現在,還保持著純潔的同窗之誼,甚至可以直到永遠……

但是,他還有一件憂心的事情,那就是和雲慧的種種曖昧。要不是認識李穎,估計他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他竟不知道和雲慧居然是這樣一種赤裸裸的男女朋友關係!幸好他知道得不晚,才將這種念頭扼殺於搖籃之中……最終,他和雲慧已如兩顆永不相遇的星球般,越走越遠……

鄧氏姐妹,在學校那片狹小的天地裏,已然成為男生們密切關注的焦點。可是,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她們看起來卻那麼黯然失色,甚至顯得那麼渺小普通!大多數時候,人都是孤單的,也是孤獨的,因此少不了同齡人的陪伴,哪怕同齡人隻是一個陪襯,卻始終要有!星浩的許多玩伴,許多同伴,也都是如此。但即便如此,此刻的他,又得到些什麼呢?朋友之間的友誼和溫情,他應該是得到了;男女生之間的青春萌動,他也曾獲得;隻是,同齡人之間應有的無憂無慮和歡樂,他似乎未曾得到絲毫!

畢業之前,當他看到同窗們無拘無束的玩樂,心裏已經有些遺憾。當時,他覺得,即便是和同齡人去做一件出格的事,那也符合邏輯,畢竟,這樣也顯示出這段歲月曾經轟轟烈烈!至少可以成為一段難忘的回憶。如果可以重來,他也絕不猶豫半分。而現在,他除了和從慶見平淡的友誼,似乎並無所獲!他好似已經被其他同齡人拋棄了!他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活是那麼平淡、那麼乏味!一點同齡人應有的生氣都沒有——可是,現在想這些已經太晚!時間不能回到過去,人生更不可能重來!

房間裏的同學已經橫七豎八地躺在了床上,李旭還打起了厚厚的鼾聲。隻是,星浩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他整理好襯衫,打開房門,來到燈光明亮的走廊上。樓下大廳的燈還亮著,隱隱傳來電視機裏的聲音。星浩小心翼翼地下了樓梯,走進大廳。女店主蜷在靠椅裏,疲憊地斜了他一眼,隨即扭頭繼續看電視。星浩出了大門,頓時,一股涼爽的夜風拂過,身上說不出的舒爽和愜意!遠遠地,他便看見了護欄旁的阿兵,旁邊還有一群人。他幾步下了石階,走近阿兵,打斷了他和其他人的談話。鄧小嬋羞澀地撩開裝麵包的袋子,柔聲說道:

“吃點夜宵。”

星浩第一次近距離看鄧小嬋,發現她並不像旁人說得那麼完美。她臉上瘦得像是皮包骨頭,笑起來,牙齒也有些不齊整。他也是第一次聽鄧小嬋說話,話聲原來如此輕柔婉轉,難怪會吸引一大部分男生駐足評頭論足。他聞到鄧小嬋周圍的芳香,似乎也顯得很緊張。但他挺了挺胸,抱著歉意笑了笑,用手擋了擋說:

“謝謝!我不餓。”

鄧小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怯怯地縮回潔白纖細的雙手。仿佛,他們之間,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有交點。星浩轉身和阿兵嘮嗑幾句,便離開人群,獨自向下遊去。他扶住護欄,看著眼前一輛輛一嘯而過的出租汽車愣愣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背後隱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星浩並不轉身,低頭笑了一會兒,側過臉,對旁邊的雲慧說道:

“你也睡不著麼?”

雲慧點了點頭。看看過往車輛,輕輕趴在護欄上,用腳踢踢欄杆,望著頭上的一角天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