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如流金歲月,來不及細細撫摸便驟然逝去。不過,總有人抓住了它美豔的尾巴,感悟生活,品味人生。一師的各個角落,林蔭、亭台、小徑以及寬闊的後山等,都留有星浩的足跡。既然有足跡,勢必會留有許多珍貴的記憶。隻是他在想什麼,我們無從得知。
海天市,這個新生的現代都城,邊遠的都市,人口不過幾萬,東西南北不過方圓之地,既引領著時代的潮流,也是通向現代文明的門戶。對於從沒進過城市的農村孩子們而言,這裏尚且還是一片未知的汪洋。當現代大都市已經習慣了擁堵,這裏卻人煙稀少,連公交車都還沒有。這裏既貧窮,又偏僻落後,農民工的大軍從它的各個角落出發,散落到祖國大地。不管願與不願,在這裏生活的人們的生活習慣,日常行為,思考方式無不時刻緊跟時代步伐,在時代的變遷中上下翻騰著。古有後主劉禪樂不思蜀,原不過貪圖人生苟且之歡;西楚霸王兵敗垓下,拔劍自刎,卻隻為無顏再見江東父老!沉浮人世的匹夫走卒,該以怎樣的方式走完人生呢?
六十多年以前,紅軍長征,紅二、紅六軍團曾經路過此地,在當地愛國誌們士的幫助下,渡過金沙江,順利西進YN最後輾轉到達革命聖地延安。往事已已,舊址換新顏,唯一不變的便是這層層疊疊、蒼茫巍峨的烏蒙!
橫斷山,路難行!卻阻擋不住時代的步伐!一橋飛架,東西變通途!
就在這年的國慶,海天市唯一的一條高速正式通車。以往到達省城,需要耗費八小時的車程,現在卻陡然減半,這對於許多曆經長途跋涉、苦不堪言的旅者確是一個天大的喜訊!距離雖然不變,但花費的時間縮短了,林海高速公路無形當中縮短了時空的距離!隨著通訊的發達,這個偏遠的都市受到的影響將更加深遠——不過,那是後話,筆者在後麵會陸續寫到。現在,我們書歸正傳,繼續講故事。
塵霧迷蒙的西西街麵,房屋低矮破舊,電線杆牽藤掛網、東倒西歪,一片破敗不堪的光景。街道中間的水泥路麵坑坑窪窪,汽車在上麵緩緩行駛,像小船般輕輕蕩漾。街邊的塵霧中,隨時可見各種小攤販,空氣裏不時飄來臭豆腐的味道。星浩和鄭瑜小心地避讓著汽車和行人,往西西大街的盡頭匆匆走過去。鄭瑜有些焦躁地打破沉默道:
“星浩,告訴你一件事。”
星浩淡淡回應了一聲“說”。鄭瑜臉色有些難看,沒好氣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這人也太沒勁了吧!”
星浩奇怪地笑了笑,不搭理鄭瑜。他朝空氣中聞了聞,歎道:
“好香的臭豆腐味兒!”
“哈、哈、哈,”鄭瑜陰陽怪氣地笑了三聲,繼續說道,“這也算臭豆腐味?你果真沒見識!”
星浩看著街邊坐在小凳上吃臭豆腐的男女,不以為然道:
“願聞其詳。”
“悲哀!”鄭瑜一時激動,猛拍大腿,高聲譏笑道,“真不知該為你悲哀還是替你難過!說白了,作為海天市的人,連大名鼎鼎的溪水臭豆腐都不知道,哎——這不是井底之蛙是什麼?看來,不帶你去見見世麵倒變成我的不是了!”
旁人以為他倆在吵架,便好奇地多看了看這倆怪物一眼。鄭瑜得理不饒人,趾高氣昂地數落著星浩。星浩內心羞愧萬分,他克製住激動的情緒,微笑道:
“那好!我等著去見識。”但以說完他立刻就後悔了。
他的本意是想終止和鄭瑜談話,沒曾想,一不小心便又捅了個大窟窿。通過和鄭瑜的短暫相處,星浩才發現這個愣頭青其實不像想象的那般友好。通俗的說,鄭瑜就像是一隻孤獨的刺蝟。旁人越想打開他的心門,他越是裹得更緊,身上的刺兒也就越容易傷人。他經常孤零零的。出門一個人,下晚自習一個人;進食堂一個人,進圖書室也是一個人;他經常眉頭緊鎖,仿佛和這個世界有什麼深仇大恨。星浩約鄭瑜出來聊天,更多的是因為他倆同病相憐。
置身新的環境,尋找新朋友,這完全合乎邏輯。但顯然鄭瑜並非這樣的人。鄭瑜身上還有很多青年容易犯的一個毛病,那便是自以為是。他們通常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認為隻要振臂一呼,便會群雄雲集;揮一揮袖,江山便被指定……
總之,自己的人生都還是一團亂麻,卻還偏要去給別人當什麼人生導師。
“鄭瑜,”星浩咬了咬牙,鎮定地說道,“你還是應該冷靜些,小心別被那本破書害了!”
鄭瑜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哀哀地說道:
“真是悲哀!要活在這個世紀——你真是沒救了!”
“好吧!咱們不說這個了。對了,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周六早晨吧!”
“就咱倆嗎?”
“當然了!其他人都算個屁!”
星浩鼓起勇氣,說道:
“鄭瑜,其實,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鄭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講”。星浩呼了口氣,尷尬地笑道:
“其實同學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無趣,你主動靠近他們……”
“停!”鄭瑜喝道,“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他臉上的難堪難以名狀,茫然四顧,吐了口氣,悲壯地說道:
“我的心境,又豈是這些凡夫俗子所能夠理解?君不見,茫茫人海,一片雜草!這世上本就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哪裏還有誌同道合的知音呢?”
“你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
鄭瑜仰天長歎:
“他們配嗎?”